第四二八章念咒“阿达婆”
丽日。春光。
附中校园春色旺长。烈性的花朵，包藏的色泽深深浅浅，还没有泛滥到婆娑膨胀的模糊感。
精真写意的光线，好似取景的微焦镜头，刻意写实每一根自然婉流的细长花脉。
操着执意驯熟的一两句希腊语，纤腕撩拨光栅竖琴的弦线。从树风泼动筛落的香樟树叶下的花影里，表现音声点燃兴致的一丝感动。廖莎又变得随光流淌，不能自己。
“腐糜，沙哑调，瞬间光感……”晓若一见自家姐姐又端不稳架势，就怕艺境气质的胶卷彻底爆光，赶紧扔一句不像话的贬义词，惊醒一下灵魂。
“哎呀，人家散欢一下，你就破相。有那样堕化的可能吗？”廖莎很萌地支撑一下造型偏重的脑袋，“我有脑袋，放心。其实，心境一好，人家意念已经作罢好几副画。”
“欲念呗。意念有境界感，那可是神干的事儿。就像传说中才有的雅典娜……”
“嘻嘻，不管妹子怎么说，都很浪漫。哪像那一群没信仰的男生，我怀疑那一伙敢情就是石头做的，是不？请回答。”
“是，姐姐。”晓若撅撅嘴巴，“人家非要说这么动听的领命辞，哎，还不都是你的美丽给逼的……太有命中率了……”
“天啦，臭美真的没界限啊。我怀疑树下站两个有点姿容的神……经……”路飞远远打个口哨。
“没事找事。”“铅王”白一眼路飞。因为那天环城林带做的写生，没有和蒋涵子交流过。“铅王”心情有点闷。
平时，蒋涵子旁敲侧击的话，评画的感受最让“铅王”倍感舒服。那时，自己完成的画才有心理踏实的落淀感。
也许因为那次写生的失意，依然坐在教室里的蒋涵子，此时整个人的光感，像冷色调的画一样暗淡了不少。
“酱哎，搭理搭理行头，用美感披挂一下。中午第一节‘猴哥’的课。践行礼尚往来，‘猴哥’带咱们和美院搞对接。”路飞看着整理画架的蒋涵子道。
是的，为了配合美院“维系原始部落”活动，附中艺术范部分班级被邀请去美院参观画展。
“别高兴太早。其实就是进贡呗。把你的艺术品带上，情调要自闭点儿，那儿一个个可都是神。”“铅王”没好声气地替蒋涵子给回了句话。
路飞不乐哈地歪过头，自语:“人家还操心出事儿来了。寓意沉的想要把谁压死吗……”路飞说罢，有点庆幸道:“反正我那画相当齐整。”
“完了。我估计所有的目光车绕道了，怕碰——”廖莎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冷不丁小声道。声音小到路飞一个人听得见。
“姐，不要主动中伤哦。哼，那样会显得太狠……”
“你刚才说话的嘴巴，红厚而发亮，上嘴唇中央、倒三角的唇尖闪闪发光。”晓若敏感地模仿泛肿的样子。
“那个瞬间，捕捉光感就知道谁说什么呢。”廖莎用小拇指划过刘海，五根指头染上太阳神的光感。
“刺溜——”路飞就不见了人影。
“天啦，你看他好不忌讳的样子。当初肯定将我们说得不轻。”晓若道。
廖莎笑着舒口气，转头看看默默做事的蒋涵子，“抑郁症……”显然，蒋涵子的情绪影响到了发挥。
其实，廖莎的画，光感的确很透。那天，她虽然练的是硬铅速写。但是，毫无光感的平面最是她受不了的风格。所以，和蒋涵子其他人不同。速写的过程，廖莎偏重喜欢强化光芒的线条。
“铅王”看罢廖莎的写生，感觉线条碎散。狂蟒般穿插在奇龙形变中的奔突光，几乎占尽整幅作品的三分之二。
但是，“铅王”在心里还是感到:那种画风别具魅力。带有饱和光的“龙”姿态，瞬间感显示了更多的新鲜与灵气。
“猴哥”出发前，目光飞掠过每一位同学的画。其实，所有作品并没有超乎预判。的确，就像平常发挥的那样，蒋涵子、“铅王”、廖莎的画依然带有各自率性的风格。
蒋涵子的画，明显是形格把控的精粹。密致形变的一个明暗线条，每一笔几乎没有惯性风格的重复。即时捕捉实境，极静中一颗心感受物像的纤动，呼之欲出。
“猴哥”更晓:这是蒋涵子画到第四遍的作品。前三遍的罹难，“猴哥”似乎知晓其中全部的秘密。所以，在蒋涵子终于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完成奇龙，“猴哥”早就希望将作品交上去。
那个夜晚的经历，让“猴哥”已经品透其中的神秘。
不过，意外的是:“铅王”的彩铅系和廖莎的光感系。这一次侵入“猴哥”的法眼。
艺术也是竞技，意外凸显的“奇兵”刀，在“猴哥”敏感的眼里，简直就是另外两种风格比较纯粹的法器。
直觉告诉他，这两把奇兵刀，并没有削弱蒋涵子的形状之戈，反而丰隆了蒋涵子这把最具质感的武器。
因为风格上没有叠加，所以三种画很容易匹配——“维系”奇龙的完整表征。
看着同学们背起画架，又一次仿佛附中派遣美院的装甲兵，攒簇、弓背、小跑步。“猴哥”不禁露出笑脸。
“我应该是那种需要人——恻隐一下的女生吧。”晓若看见“猴哥”表情生动，看来的目光赋予呵助。
“别傻闹。好感觉90%完全都是自己这个主人公附加的。”廖莎淡然道。
“是的。一旦你看透:‘猴哥’心里的目光一视同仁。估计你生恨的心都有。哼，指望他背你吗？起码你得有一两套变形的妖法才行。另外嘛，还得有一个无限大慈大悲、目光柔然又模糊的大施主能……帮你念动最古老的阿达婆古咒……”路飞喋喋“咒”语，念得不定向的风刮了一团。
忽然，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在附中的校门口找不着北了。站半会，才看清——自己一出门，就和纵队跑成两个方向。
美院门口值班室的老头，是新来的。刚看惯美院艺术范大风头、长胡子的披发“女生”、烂一腿的乞丐装……
这会儿盯着跑偏的路飞，“搞艺术的吧……我知道，我知道……”老头笑的险些翻了个儿。
“傻瓜，这边呢，自家门口把自己弄丢了……”晓若气呼呼地嚷。
“其实，老头在说:搞艺术的，一般脑袋都有点问题呢……别以为谁听不懂。哎，我们也让骂上了……”廖莎气呼呼板着脸，自语。
“姐，快别说了，人家替他羞死还不行吗？我们还指望驮货呢。”晓若晃晃笨大的画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