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〇五章音怼
此时，艾笃人、海族人的每一双眼睛，都是透澈发寒的冷光。
“任你有——
快过太阳光的刀。
但无论多么通灵的神，
却只能赐你眼睛——
一个方向。”
艾笃老者粗糙的大手，却能拨动弦丝精致的颤鸣。愤怒的力量，此刻就暴躁地绽在手指上。寸毫指勾屈折、惊绷、皴裂……
凌厉的露蜡带着飞刃般的萧杀声，逼仄得洛菲难以调谐自己露蜡措辞的口齿之风。
随着艾笃老者刚锐透骨的沙哑之声，艾笃人、海族人顿感那口舌中迸溅如箭的血迹。就像立闻催杀到亢奋的号令。一个个姿态屈折控力，苍手攥紧凝霜的铁器。
洛菲忽然飞临半空。身形姿态神秘显化看不透的密宗。
艾笃知道：此时的洛菲已经动触法相手段。
艾笃没有仰望洛菲，他凝目看着海面。一颗心却在祭祀艾笃族斧纪、刀纪、风暴纪。
以前，他只祭祀一块石头。这一刻，面对洛菲，他用一颗心同时祭祀三块石头。
然而，此刻的洛菲精敏洞察到艾笃立祭的决意。他清楚：海族暴烈的苦行祭，足以吞噬——被祭主之心唤动的一切罪罹。
洛菲虽然难以预兆：艾笃能否以苦行祭抗过三石祭。但是，却极度忌讳艾笃人的祭把自己牵进去。
洛菲精致敛形，他右手拢刀。左手绽如刀，飒然提起。手掌竖贴心口，端立。
“用我第一个呼吸，
唤出古祭中尊贵的诵者。
让他昭著太阳——
赐我不灭的光！”
洛菲的露蜡在空中响起。随即身后空间燃烧起一团旺火。
他突然掣刀。加饰的旺火助燃火蛇的光，不经挥动，那把刀已然朝向艾笃——飞吒一枚疾飞的雷霆……
艾笃冷肃着严酷如霜的脸。亮瞳透锐，毫光精针。凝古、黑厉的姿态，看似未动，拔剑却是一颗心。
法剑裂雷，祭祀的心超越着判断，拉动生命强化中的知觉和灵魂。是的，艾笃一颗心同样走在接近祭祀成现的道路上。
艾笃人、海族人一片惊叫的嘘声中，看见雷火在艾笃身上滚响、崩裂、溅光……烽烟孤凸如暗光中嵌火的云团。
风烟散逸着，随吹动的旷海之风，拉开缕缕长线。
艾笃静哑地矗着。眸颗爆射着和法剑一样，原初未变的明亮。
艾笃人一个个暗暗抹去震惊骇心的眼泪。一只只惊变中抓心的手，终于缓缓从胸前垂落。
艾笃活着？活着！
夜海境。
靛蓝小咪丽纤手挽弓般，将竖琴抬起。沉潜着眸子的她，似乎突然间被惊动。
是的，她敏锐地察到：时空中触碰心跳的两个祭。
“站在白光之下，
大海之上的艾笃人、海族人。
以心的苦行祭——
承难异力造化火祭的劫。
有艾笃，
有我。”
靛蓝小咪丽披着火焰的烈光，用一颗心控住被疼痛感遣散的知觉。
细小的脚丫每一步走动，都会留下燃烧的火苗。
她知道：此时的洛菲正在唤醒西摩地古祭的火。火祭中，诵者火、歌者火、行者火、护者火只要被洛菲的密宗全部唤醒，就会被洛菲驾驭成一场可怖的灾难法器。
预兆中的古祭战车，正是她一颗心恻隐的根。露蜡吟哦中，滚落的火就是她的劫。
但是，知觉中的火祭，一直都是传说，她根本未曾经历生命祭的形状。
此刻，诵者火就燃焰在空间。崩动中的雷火正嵌着洛菲露蜡隐秘的咒。
靛蓝小咪丽精悉分辨——洛菲露蜡跳、变、转、合的音素，以及音声错叠迷离的幻念。她清楚：唯有以精灵的露蜡去亲证、破火祭，才知道：何以揭掉身上的火披。
靛蓝小咪丽看向洛菲，寸毫指勾玲珑起跳，如飞骋在竖琴上形变不确定的光。
洛菲一袭艾笃，未曾破开艾笃苦行祭中的法剑，道：
“太阳光，
挂上火蛇，
再祭旺我第一个——
诵者火的呼吸。
折毁艾笃手中的法剑，
赐我打开火祭的门。”
同时刻，靛蓝小咪丽吟哦道——
“唵！
是火祭的门。
真实！
是用一颗心抓牢的魂。
那个！
是劫船渡往的彼岸。
三辞凝华真莲。
快熔炼掉：
杂音中如咒的——
那第一个呼吸。”
靛蓝小咪丽挑起指尖，著光。如精美细瘦古枝上新绽的梅朵。
细小的手，料峭、曲折。口型蹙动，音篆自圆。小步频走中，已经忘掉冰躯燃火的疼痛。
飒——
敏光般的手，扯开白昼与黑夜的界限。燃火的靛蓝小咪丽赫然飞临洛菲的眼前。
“你……就是藏在造化中的那个口莲？”洛菲循声直视眼前的靛蓝精灵。
“我只是站在时空的黑暗中。你才是可怕的隐藏者。因为你用了你露蜡的咒，强佐火祭中的唵罗迷。把火祭变成战车一样杀戮的工具！”靛蓝小咪丽因为带着疼痛火，所以飞行的姿态显得奇怪而艰难。
她惊乍翩跹，消弭粹净露蜡中肆意的忿辞。
星光精灵引动众精灵飞到灿烂的阳光中。
“姐姐，我们都是你牵疼的神经。在空间放大生命的知觉，就是昭著他藏起来的罪孽感。”
洛菲看着眼前这些一场风就能吹走的装饰物，鄙笑，“听见如神，看见如风。”洛菲说罢，呈刀，“那就看着我。”
洛菲摆动刀向，催杀巨载般的雷火。
顿时，空间滚响的火辇，冲向大海上执剑站立的艾笃。
响雷的火辇飞到空中，却裂解成三块，坠落大海，腾起三道扭曲的黑烟。
洛菲不敢再轻视——刚才空气中衬底的露蜡音声。他知道：就是刚才衬底的音破了雷火之辇的杀气。”
“那你的露蜡不也替换唵罗迷了吗？”洛菲怒吼。
“对。我的露蜡是立誓辨白因缘，而不是佐刀杀戮的目的！”靛蓝小咪丽冷敛一双犀利的眸子，“我是带着造化光中，火劫惊兆的启示，才到这儿来的。”
洛菲没有料到：渺微的空气，竟然带着如斯巨大的毁灭。第一次，他忽然意识到：万化通灵。
艾笃看见巨载的雷火之辇突然在空间迸裂。纳闷地看罢手中寂静的法剑。
他哪里知道：自洛菲催生第一口呼吸的祭，大海之上，有谁为他分解一半劫难的重量。
“……有艾笃，有我……”艾笃喃喃道，“那个我是谁？”
洛菲燃火的口，潋滟喷薄的流息。亢奋的露蜡更是不竭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