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进了房,我理了理思绪,说道:“你每天熬药的时候都是亲自看着的,对不对?”
素兰说道:“奴婢生怕有人想借机做手脚,每次从苏秀那里拿了药,都是亲自打水熬制,亲自看着药罐的。”
素兰平时虽然爱说笑,聪慧细致却是不输于素月,她既如此说,我便略略放心了些。
我问道:“今日的药渣倒了么?”
素兰说道:“已倒掉了。”
我沉吟了半晌,说道:“往后每次熬药前,你都把药材拿过来,本宫要亲自过目。”
素兰说道:“是,奴婢记下了。”
我合上眼睛,长叹了一声,说道:“宫里现在说不定有多少人在盯着本宫的肚子呢。”
素兰劝道:“娘娘放心,奴婢等人一定加倍谨慎。”
我缓缓摇头,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素兰上前替我掖了掖被角,便悄悄退了下去。
虽然身心俱疲,脑海中却万念纷沓,终是睡不踏实。
迷蒙中似乎又看见梁王温煦的笑容,自从他离开以后,我时常梦到他,我总是在梦中远远地看着他,我曾经试过靠近他,试过喊他的名字,他却总是那样不远不近,亦从不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有时微笑,有时悲伤,一直一直凝望着我。
每次醒来,都是泪流满面。
赠君茉莉,愿君莫离。
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接下来几日素兰每日都将从太医院领过来的药材拿给我,我对照着刘太医开的药方,一一核对,皆无失误。一连几日下来,我不由得纳闷起来,难道是我猜错了?
喝了几天的安胎药,腹部的不适好了不少,我渐渐放下心来,或许是我自己疑神疑鬼,多思多虑,才会导致胎像不稳的罢?
这日素兰照例将药包拿了进来,放在桌上打开,我躺在床上懒怠动,便说:“你拿过来,让本宫看一眼也就罢了。”
素兰依言将药材捧到我面前,我略略翻看了一下,无非是平日里常用的药材,便摆了摆手,说道:“拿去熬罢。”
素兰答应了一声,刚要起身,我猛然看到药材中似乎有一样东西,不由得大吃一惊,忙说道:“且慢!”
素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停下了动作,我将每一味药都细细翻检了出来,
我拿起一块药材,端详了片刻,停了下来。
半晌,我说道:“去传苏秀进来。”
少顷苏秀进得房来,我说道:“今天你取药的时候是和翠羽一同去的么?”
苏秀面露疑惑,说道:“娘娘是怎么知道的?翠羽说要去司衣局里寻几样绣线,和奴婢同去,又一同回来的。”
我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的怒火渐渐升腾起来。
素兰胆怯地说道:“娘娘……”
我沉声说道:“今天的药被人换过了。”
素兰苏秀闻言皆相顾失色,苏秀连忙跪下,哽咽道:“奴婢该死!是奴婢太不当心了!”
我冷笑道:“你起来罢,有人要害本宫,你们再怎么也防不住。”
素兰忿忿地说道:“奴婢这就去把翠羽那个蹄子绑起来审问!”
我说道:“慢着,先别打草惊蛇。”
我合上眼睛,想了片刻,说道:“上次本宫刚刚有孕,贤妃便知道了消息。你们可还记得?”
苏秀说道:“奴婢记得,那天早晨翠羽也在房中。”
我微微颌首,说道:“既如此,翠羽大概就是贤妃的人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敢给本宫下药,戕害龙嗣?定是后面有宫中的娘娘小主筹划着。现在就算是本宫将她人赃俱获,送到慎刑司,贤妃也会救她出来,甚至换个人来给本宫下药。”
素兰颤声道:“娘娘,现在可如何是好?”
我说道:“素兰,你把这个药拿去,像往常一样的熬制,熬好了端进内室来倒掉,别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素兰答应道:“是,娘娘。”
我顿了顿,说道:“你和素月知会一声儿,往后你们多盯着翠羽点儿。”
苏秀问道:“奴婢再去太医院取药回来,侍奉娘娘服用。”
我说道:“不必,少吃了这一天,也不妨事。若是惊动了旁人,反而不好。”
苏秀垂眸说道:“奴婢笨拙,连这点儿事情也做不好,倒害了娘娘。奴婢……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我只觉得心神俱疲,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罢。”
我以养胎为由,连日不出华英宫,如此将养了几日,渐渐觉得腹中安稳了些。刘太医来请脉亦说胎相转稳,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午后小憩,不知是不是天气渐热的缘故,一直睡得不踏实,朦朦胧胧的做梦,似乎在御花园中赏花,百花争艳,芬香扑鼻,沁人心脾。我一时贪恋美景,便在花丛中信步起来。
恍惚还是刚刚入宫的时候,灵芸、珺瑶、惜文皆在身旁相伴,欢声笑语,畅人心怀。正说着闲话,忽然惜文脚下不稳,便要摔倒,我忙伸手去扶,她却一头撞在我的小腹上,直痛得我尖叫一声,醒转过来。
房中燃着袅袅的香气,我擦了下额上的冷汗,说道:“来人。”
一个人影从帘子外头应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我定睛一看,见是翠羽,不由得心生戒备,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翠羽说道:“奴婢拿了几个香囊进来,想请娘娘瞧瞧,没成想娘娘在午睡,奴婢没敢打扰,刚要出去,便听见娘娘唤人。”
我嗯了一声,终究不好直接打发她出去,便定了定神,说道:“把香囊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