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老人慈眉善目,目光平和,仿佛安享晚年的邻家老人。
杨天行与旱阿助面色登时一变,一刹那间,两人浑身已鼓荡着能量,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以他们的眼力,当然轻而易举地看出,这三个老人,都是秘境级高手。而且最弱的一位,都是秘境中期。
一阵风声肆动,四周林木的枝桠间人影飘动,窜出数十名身穿战甲的护卫。这些护卫修为都自不低,身形犹如猫一般轻灵,落地无声,目光闪动之间,仿佛有一道道森然电光在林子间掠动。
护卫们一言不发,围成了一个圈,将杨天行等人尽数围在其中。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驯兽山庄诸弟子的注意,整个营地立时沸腾起来,呼喝之声不绝。正在帐篷中准备休息的弟子们立时穿上衣服,持上兵刃,窜了出来。他们足有一百多人,实力亦自不低,团团又将那群护卫围在中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一个人,只待旱阿助一声令下,就冲过去与这些护卫们厮杀。
杜胜冰忽然纵声狂笑:“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杀我,可至今为止……”他忽然止住笑声,阴森森地道:“我杜胜冰仍是活得好好的,而那些试图不轨的人,却都已与阎王盘生意去了。”月光斑驳地洒下,那三个老人如同枯木雕塑一般,六只死灰眼睛毫无生机地望着杨天行与旱阿助。
原来,杜胜冰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放出了信号弹。杜冰府一看到这信号弹,便知府主遇到了麻烦,立时派遣高手过来。
旱阿助扫了一眼所有的护卫,淡淡的道:“看样子,杜冰府的确有傲人的资本。既然如此,三位就请来吧!”说罢,纵身一跃,已身体无一丝重量地站在树梢上,随后身影一闪,已消失不见。远远的,能听到他雄浑的声音如潮水般波荡而来:“在我们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这里任何人不得离开。”
杨天行也朝那三位老人瞟了一眼,忽然转头对着唐雪与古赢道:“你们在这里别走,我们去去就来。”说完,又朗声笑道:“三位前辈,这就请吧。”身形一扭,已飘飘上了树梢,几个闪落间,亦是消失无踪。
那三个老人对视一眼,一阵狂风卷着沙尘扑来,然后三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这几位秘境高手一走,这片林子空地登时陷入一片静谧之中。杜胜冰竟似胸有成竹,甩了甩衣袖,仰首看月,仿佛一切已在他的操纵之中。姜小姜一个浑人,如今自忖理正无愧,十分光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细草,大腿翘着二腿,含着草看漫天星斗,哼着小歌儿。
唐雪和古赢阅历甚浅,见杜胜冰两人如此淡静,心下却不由得焦急起来。他们虽对杨天行与旱阿助很有信心,但是对方可是三位秘境,而且说不准还有什么强大的秘术,胜负当真乃未知之数。
还是那条河,河涛滚滚,翻涌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星汉无语,天上那轮业已西沉的残月,在怒啸的河风中像是一个疲惫已极的人,在努力睁着的圆目。
这个世界仿佛已只有站在河风怒涛边的那几个人,他们的身影在黑暗的河浪映衬下,像是矗立的石像。只有他们的眼睛是灵活的,黑夜里仿佛发着光的尖锥,生生射向彼此。
“老夫杜亦阁!”
“老夫杜洱!”
“老夫杜散人!老夫兄弟三人俱是杜冰府之祖堂参卫。”三个貌似行将就木的老头终于缓缓说道。寻常大家族,都设有祖堂。一般前辈高人选择归隐时,便选择每日在祖堂边执勤以祭祖。这些人类似于帮会中的太上长老,一般不会出现,只有家族遇到重大危机时,才会离开祖堂。
旱阿助冷目如电:“让你们死了好知道,是谁灭了你杜冰府。我就是铁木族二皇子,旱阿助!”
杨天行微微一笑:“在下杨天行。”
杜亦阁长叹道:“不知我杜冰府何处得罪了两位,两位竟对我杜冰府如此苦苦相逼?”
旱阿助双目寒光暴闪,喝了一声:“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说罢,忽然双拳一紧,蜂腰一扭,宛如矫龙般直窜而上。吐气开声,双拳一开,聚集着石破天惊之力,从下往杜亦阁轰击过去。
杜亦阁微微冷笑:“二皇子既然如此不识抬举,我杜冰府也不是任人欺侮的。”身形不退反进,一矮身,已从旱阿助的手臂下钻过,来到他的腋窝处。大袖一翻,从衣浪之中无声无息却又迅捷绝伦地刺出两枚尺来长的细针。此乃杜亦阁的独门兵器,九岭双刺。
旱阿助猛地暴喝一声,浑身压灵气鼓荡不息,紫光耀目,双拳回击,居然向杜亦阁的九岭双刺上荡去。拳势奔涌,竟毫不落下风。
杜亦阁苍容一肃,忽地双手灵活一转,避开了旱阿助的双拳。身形往后飞跌,双脚却如连环导弹一般踢向旱阿助。旱阿助却仍是一双铁锤,狠力猛砸,河水滔天,气浪翻滚。伴随着河涛鸣动之声,两人的拳脚交击声宛如雷震。杜亦阁已达秘境己形后期之境,旱阿助固然在火候上不及他,却也未见弱上多少。
此刻,杨天行也与杜洱及杜散人战斗在一起。杜洱是己形中期的高手,杜散人却已达到己形后期,隐隐中,似有己形巅峰的征兆。
杨天行如今虽然才是丙阳中期,但结合诸多手段,已有己形巅峰的实力。他同时应付两人,居然只是略微吃力而已。
杜散人原见杨天行不过一个晚生后辈,就算天资绝伦,打从娘胎修炼,迈入秘境化灵,也不过就是近几年的事情。这几年时间,能有多少火候?故以前辈高手自诩,不屑与杜洱两人联手。岂料,双方一交上手,从杨天行手上传来的绵绵力道刚猛庞大,杜洱竟抵敌不住,连吃了两个小亏。他这才面色微变,从杜洱手中接过手来。
杜洱生性高傲,在虎啸口多年英明,岂能毁在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他激怒之下,更不愿放过杨天行,招招进逼杨天行的要害,尽是杀手招数。
故此,这两大成就以久的秘境高手,居然在合力合攻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杜洱手中的流星锤已完全施展了开来,庞大而精纯的亚灵气激荡在方圆三丈之内。流星锤仿佛已化作了真的流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倏忽来去。杜散人的石碑看似沉猛兵刃,大开大合,实则是走轻灵路子。他手每一招之间,那三尺长的石碑便灰光腾腾,围着他滴溜溜地转。杨天行拳头每到一处,这石碑便也跟着就到,端的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河水在能量地鼓荡下,排浪击天,窜出三丈之高,又哗啦一声坠落下来,水珠漫天撒落,仿佛下雨了一般。
杨天行展开身影,灵活矫健地在碑影流星中移步换影。他有心看看这两人的武技家数,竟一直采取守势。虽然一直守得有些勉强,那两人一时半会儿却也奈何不得他。实在躲不过时,便屈指轻弹,发手一石,金铃响处,不管杜洱还是杜散人,皆是大吃一惊,不得不回守兵器,将那倏忽似电的金光躲过。
“这是龙家的绝技,难道这小子竟是龙家的人?可是……他自称姓杨……”杜散人心思缜密,愈发不敢轻视杨天行。他低喝一声,石碑忽然化作三道,将杨天行围在其中。与此同时,杜洱的流星锤一抖之间,竟也化作两条白蛇,白蛇上下游动,交尾而至,恰好补上了石碑的攻击缝隙。
杜洱与杜散人近百年来,几乎日日夜夜在一起,心意相通,居然暗自布下天罗地网,令杨天行自动入毂。
如今杨天行便是身法再灵巧,除硬拼一途,别无他径了。
但是不管从哪方面看,这年轻人功力火候,都并不足以与他们两人硬抗。杜洱与杜散人几乎要笑出来,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狰狞之色。
杨天行却兀自一笑,望着四周犹如墙壁的虚影,忽然手一招,大地一阵颤动,一道土墙从地下突兀竖起。
轰隆一声巨响,就在杜洱与杜散人一愕之际,石碑与流星锤同时砸在了土墙上。土墙顷刻间土崩瓦解,在怒吼的河风中化作细微尘土。杜洱与杜散人面色一变,纷纷后退一步,凝神看去,却见烟尘缓缓散开,里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也没有。怎么可能,那小子被围在天罗地网中,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是土系异能者?”杜散人心中一凛,双目似电。
烟尘完全的散去了,在烟尘的后面,一道人影笑眯眯地站在那里。那人正是杨天行,可是头发却已不知为何变成了火红之色。杜散人正暗自皱眉不解,忽然眼角处瞥见左面亦有一个人影,他下意识地看去,却见又是一个杨天行站在那里,头发却已是湛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