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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于几年前的炎国北域自卫反击战,了解有多少?”
“大炎并不是一个对感染者十分宽松的国家,相反,她有时候也会对感染者露出如同乌萨斯一样残暴的一面,但是有的时候,她却又比莱塔尼亚更加照顾感染者。”
“民众的矛盾,难道仅仅只是一个矿石病的问题吗?什么是矿石病?什么是国民矛盾?矿石病不能够成为我们不重视我们子民的理由!他们就算是感染者那又如何?他们依然在为国家交税,在为国家服役,在为国家尽到他们自己应该尽到的义务!”
“他既然当初决定前往龙门,就得做好他自己的事情!他和那个女人,要么就夹着尾巴滚回黄城,要么就给我死死地钉死在龙门!到了官家那里,寡人也是这句话!他有本事踏出这魏家的门,就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父王,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上长出了石头啊?”
“我不能够让他继续步入那个楼阙森严的宫殿了,家族以后必须要定下一条死规定,无论传及多少代子孙,永远不得觊觎帝位!宫殿虽大,虽有荣华富贵永恒,然而,那却是吃人的!”
“真的打算瞒着他吗?明明他得到了用涂山源铁百炼成钢并由欧公后人铸造而成的八方宝剑,如果……他的理想,是成为冠军侯,官人这不是要毁了他的梦想么?”
……
种种件件的事情不断地涌入脑海,阴谋、争吵、火光、血迹、尸体……各种各样的东西走马观花一样在青云的脑海意识之中闪过,他试图将那些溜过去的东西全部抓在手中,然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的存在,只是感觉到自己似乎处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碰不到,什么也闻不到。
然而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桩很久的回忆,他的年龄并不像自己在外界所透露的那样只有十几二十几岁,作为一个炎的神裔龙族与神裔青丘狐族的混血种,他在同族的长辈们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因为尽管他已经有接近四十岁的时光,但是在古龙与古狐的混血种血裔族群之中,他还属于一个可怜巴巴的幼齿少年人。
他看见了一脸傻笑的林德胜正站在大炎北域都护府的一座高山,珀尔胥山上,望着前方的山间关口,似乎在高声吟诵着什么,或许是诗,亦或者是词。林德胜的诗词造诣十分出色,据说他曾经师从大儒荀公,不仅仅在军政民生上样样精通,在文学上也天赋异禀,几近是全才。
不过他到底在吟诵什么呢?是不是自己曾经听过的呢?
青云听不到,但他很想去听一听,看看是不是自己曾经和林德胜对仗过的诗词。
然而他只能够看见林德胜指着面前的娄山关对着自己咧开大嘴,他那上古神民后裔特征的角和长耳在风中,一个巍峨屹立,一个随风轻荡,却显得莫名的和谐。
“德胜兄,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也听不到啊。”
青云很是无奈的思考着,林德胜却没有听见他的抱怨,只是背着手傲然矗立,良久,他指向远处的关口,似乎在说着什么,远处的关口,狼烟烽火,却能够依稀看见浩浩荡荡的军阵正在越过关口,军阵之中,中军阵之中的一面绣着大炎标志的龙头的赤色旌旗正迎着北域平原的草原风猎猎生风。
“这是在……出关么?”
大军缓缓开出了关口,青云的视线也开始移动了,他似乎在跟随着林德胜下山,迎面却又匆匆地赶过来了一个挎着大背包,手里拿着一支法杖的鲁珀人,她似乎和林德胜说了一些什么,林德胜听完她所说的东西之后,原本那似乎在歌颂河山的神情很快被一丝严肃所取代。
林德胜又对他说了一些什么,连带着下山的速度也变快了很多,青云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很像天灾信使的鲁珀人说了一些什么,但是似乎是非常要紧的事情,让一向都以沉稳著称的林德胜都能够露出严肃的神情。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北域战争……大炎从来不承认那是一场对外的战争,因为那场战争只是一场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自卫战争,可是那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自卫战争吗?”
青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北域战争最重要的意义便是极大地遏制了乌萨斯帝国试图利用北域小国扰乱炎国北部边境的企图,从而为炎国又一次争取了宝贵的内部发展时间。
但是这场战争也同样爆发出了许多的问题,很多人都不认为这是一场值得大书特书的战争,因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粉碎代理人战争作乱的军事行动,不足以大书特书。
“好烦啊……”
青云在这种混混沌沌的昏沉之中,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够看着眼前的黑暗,不时地为自己传送来些许的回忆碎片来排解孤寂。
很快,他的听觉恢复了。
“这是?《the dawn》?”
青云的听觉恢复的同时,一首曾经自己和魏灵风一同改进汇编的所谓《亡灵序曲》悄然地响起在了自己的听力之中,听着那悠扬而又婉转的旋律,青云却有些暗自犯嘀咕。
“虽然我当初戏称说,这首曲子充斥着对逝者离去,生者当继往开来的歌颂感,但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听着这首曲子魂归泰山啊,我还年轻呢……”
“不过那阴曹地府之中,如若经历十殿审判,我或许要被投入到阿修罗道之中吧。杀戮无数,鲜有功德,为炎之大义不择手段,实在是因果往复啊。”
心中默念《道德心经》等一系列大炎道法经书,青云原本有些烦郁的心却缓缓地沉静了下来。
……
“你对青云了解多少?”
罗德岛,可露希尔正在和华法琳两人说话,虽然同为萨卡兹血魔,不过两人却很少聚在一起,一个是满身油污的工程大师,一个是满身血迹的医学大师,本来不容易踩到一个坑里,但是她们俩今天却难得地站在了舰桥上,站在逐渐离开龙门区域的罗德岛船舰上,眺望着远处的龙门。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可露希尔有些好笑:“难道你上一次从他身上得到的宝贵数据又不够用了吗?”
“不,只是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对他也了解不多。”
华法琳摇头说道:“我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能够用那种几近于了却红尘的神色躺上手术台的场景。我本想将他做成一个活生生的标本,但是想到他的那一瞬间涌出的巨大哀伤,我放弃了。”
“你本来也不敢把他做成标本。”可露希尔毫不留情地揭穿说道:“凯尔希医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
“你就不能不揭穿我吗?”
华法琳抚额道。
“你真的想知道青云的事情?”可露希尔歪着脑袋,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嗯。”
“他呀,他的真实名字,叫魏汉云。”可露希尔伸了个懒腰,有些肥大的T恤和罗德岛工作服在她的动作下,不经意间露出了她的裸露的肩膀:“是炎国人,听凯尔希医生说,他是潭州公的子孙,同样,也是当时,最有希望成为大炎天子的诸王后代。”
(本卷完。下一卷《苍凉北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