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间枝好像并未发现陆钰话中的揶揄之意,表情认真地说道:“那可不行,陆兄你可比我大上半岁呢,我叫一声你一声兄长不为过。”
“那便随你吧。”
不一会儿便到了陆钰新近添置的那所院子,待着主仆二人下了马车,赵间枝与陆钰告过别,他便回了赵家去了。
自与赵家合作,陆钰在这都城中的生意便愈发好做,赵家在都城繁衍生息近百年,树大根深,不少事情借他的东风也能事半功倍。
丝绸多产于南方,山高路远,陆路运往都城,耗时耗力,既是要做长久生意,不如走水路,省钱省时省力。
如此说来,那便须在码头有仓库,以便搬卸货物。
虽然生意是越做越好,在码头建仓库的手续却极为繁琐,且需要大量银钱周转,考虑再三,决定租了马家的码头仓库。
因着陆家在西疆便是商贾出身,所以看账本查仓库这一类经营事务,陆钰也是驾轻就熟。
之前生意还未走上正轨,陆钰实在是分身乏术,便请了个秀才做账房先生,仓库也是请人代管,现如今能抽得出身来,陆钰便想着查看账本和仓库情况。
哪知看了账本之后,却发现这账本与仓库内的货品对不上号。
寻了账房先生来问,才知道每每船运来的布匹,卸货之时数目都是对的上的,可入库的时候数目却又不对了。
因着是走船运才几次,且每次损失不大,不懂经营只懂看账本的先生便以为是合理损耗,并未及时上报。
可这些落在陆钰眼中,便是实实在在的亏损。看这账本上的数字浮动,入码头仓库时数目还对,从码头仓库转运至自家的仓库时数字却不对了,这明显是有人昧了布匹啊。
陆钰之前不知有这么大的亏空,让人钻了空子,现下知道了,便不会让人白白占了便宜去。
码头仓库是租用的马家仓库,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前去问责马老爷,问个清楚。不过此举实在是太过草率,若是伤了和气,反倒不美。
思及此,陆钰便想着下次有船运货来都城,自己可得亲自去监督不可。
十余天转瞬即逝,从苏州运来的布匹也将在近日运抵码头,陆钰亲眼见着工人们把布匹搬进码头仓库,又亲手给仓库门上了锁,这才安心。
次日,陆钰竟是来的比搬运工人们还早,打开仓库清点起来,哪知布匹还是少了,待工人搬运完毕,陆钰还是不动声色,自知此事与马家脱不了干系。
虽是在马家仓库丢失的,却是不好直接打上门去责问,日后也少不了合作的地方,若是现在下了马家的面子,自己可是半点好处也捞不到。
陆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得知会马老爷一声,特在酒楼置了一桌酒席,席间却故作忧愁,引得马老爷相问,陆钰不语,只摇头叹息。
马老爷再三询问,他才一脸为难的诉道:“此时本来不想告诉你,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也只说了吧。最近不知怎得,我这船运来的布匹到了陆地上却时常会有丢失的。”
马老爷毕竟年长陆钰许多,又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陆钰此言一出便知他肚里有话,问道:“不知陆公子此言何意?可否直言。”
“马老爷,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陆钰顿了顿,说道:“我的布匹,存放在码头仓库里,次日便会少了数目。”
“既是陆公子说在我家的码头仓库丢失货物,那定是码头仓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马老爷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不过我们做生意的最是讲究诚信,布匹丢失也需要讲证据,不若我与你一同清点货物,也好有个人证。”
陆钰闻言,便说道:“明日杭州的布匹便要运抵了,不若明日马老爷你与我一道,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真有贼人,我定是要拿他去见官不可。”
待到货物运抵直至搬进码头仓库,马老爷与陆钰皆是一同清点的数量,确认无误。待到晚间,陆钰便拉着马老爷和一众家丁守在着码头仓库外的草丛中。
马老爷饶是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可如今已是养尊处优多年,这夜间天气越发的冷,草丛中又湿气重,可算是苦不堪言。
还未抱怨几句,便见有人鬼鬼祟祟的打开了仓库门,这人竟是有钥匙。
这码头仓库自租出,便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陆钰手中,而另一把便由房东马老爷保管,而现在竟凭空多出来的一把钥匙,也着实让人存疑。
待那人进了仓库,一行人便悄悄包围住了仓库。陆钰一脚踹开了仓库的门,里面那人正往自己的口袋里装着布匹,待身边小厮上前摁住那人,再拿灯笼上前一照,见是一青年男子,看那衣着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
那人见这许多人突然进来,还摁住了自己,开始大放厥词:“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对我,我可是……”
马老爷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却是怒不可遏,不待那人说完,便质问道:“你这不肖子,竟敢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了。”
那人狡辩道:“拿自己家的东西又怎么能说得上是偷呢?”
此时的马老爷却是完全不容他辩解,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上前殴打那人,直惊得陆钰叫身边的下人们赶紧抓住马老爷。
那人见马老爷竟抄起了木棍,心中惊惧,求饶道:“爹,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平日里家里可曾短过你吃穿了?你想要什么不都有人捧给你,可你却这么不争气。你这样,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媳妇吗?”说话间,马老爷竟是老泪纵横,泪水止不住的流。
那人见马老爷心软,又看见有这不少人围观,竟是担心起自己的名誉来。
“叫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我拿自家的东西,怎么还叫外人来看。”那人竟还恬不知耻的说道:“爹,家丑不可外扬啊。”
“你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若是知道你就不会做这种,这种事!”马老爷此时已被气的发抖了,对那人道:“这仓库我前些日子便已经租出去了,这里面的货物也都不是我们马家的啊。”
那人闻言一怔,登时涨红了脸,抱住马老爷的腿,自知是犯了错,哭道:“爹,爹,你要救我啊,可不能让我被官府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