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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冰火之城

月晓灵对刘结淮没多少了解,凭直觉感到这个女人不简单。不仅是身上的五行琉璃裳,出自刘结淮之手的东西似乎都很不一般。而且刘结淮从未暴露过自身实力,和之前寻潇湘的六龄猴有相似之处。

想来也怪,自当初虎煞门首领米猛闹事后,六龄猴再未出现过。按理来说,以六龄猴在店里一下接住众人所有招法的实力,也应当在应战混沌时出一把力。

想来想去,刘结淮已经走到月晓灵面前,轻声说道:“小妮子,你果然配得上这五行琉璃裳,能取得涵意丹的着实不简单。如果你还想更快地提升实力,等风波过去再来武元找我便是。”说完,刘结淮将细小的珠子放到月晓灵掌心,转身便走。

扶青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做表示。待刘结淮走后,扶青直接对着月晓灵识域低语:“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你若想听她所说的,等今年隆冬过去,再找她便可。不过你要想清楚,这条路比你在洛殇宗修行艰苦得多,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月晓灵对什么艰难险阻都没任何畏惧,只要能变强,哪怕是九死一生也不在话下。

此外,比将来之事更为重要的是消灭混沌。可徒有一枚涵意丹,没有使用的方法也无济于事。而且最了解涵意丹的邓冬也被月晓灵亲手杀死,如何让涵意丹发挥作用也成为难题。

一筹莫展时,一个瘦削身影出现,打破了众人束手无策的僵局。

其貌不扬的表面下,隐藏着超乎寻常的实力,又蕴含着世外高人的气息。没错了,这一身的行者服,是六龄猴。看上去饱经风霜,仅比月晓灵高半个头罢了,然而在场上无人能知晓六龄猴的真实底细。

“还以为能把这中界交给你们年轻人了,没想到还得我这把老骨头出手。涵意丹需要外界九千八百零一的压力,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持续九秒九后方可释放。届时风云逆转,自成螺旋,百里飞雪,遍地寒霜。完成这一步后,不仅是混沌,在场实力不及斩荒的灵修玄力都将被封锁。此后就需要老夫的十莱天火了。”

纵使是扶青这种游历过天界的灵修也对六龄猴知之甚少,并且扶青隐隐感知到,六龄猴的真正实力可能与天界的一番人物相齐。

语音刚落,六龄猴猛一伸出挂着破烂袖口的右手,将月晓灵手中的涵意丹隔空引出。天蓝色的小珠子缓缓浮空掠过众人头顶,到六龄童手心时已经开始泛起淡淡的蓝色荧光。粗糙的毛手瞬间握紧,然而涵意丹放出的亮光仍从手指间的缝隙透射出来,抛出四道直耸云霄的细光柱。

杵在周围的众人也都是出于好奇,即使光芒夺目也眯着眼看向光源。

在四周,众山包夹的武元城狂风大作,掀起沿途白霜灰尘,发出好似沙尘暴来临时砂砾撞击墙壁的细碎声。气流闯过山岩的裂缝,吭出鬼魅的声响,惹得数人一时烦躁不安。逐渐地,原本杂乱无序的风在群山裹挟下绕城旋转,形成半径数十里的卷风区域。

日尧身为人群当中的普通人,对此天气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当机立断往地道里躲避暴风。然而风速之快早已超出他的预想,即便是向前大幅倾斜身体也寸步难行,完全迈不开腿。身上为了御寒而添的几层厚毛绒衣服也几近被风吹得崩散。

得亏月晓灵凭借着王禁抵御着狂风侵袭,强行一把抓住日尧的后脖颈,吃力地蹿几步将日尧甩到地道的一处干草垛里。日尧大喘着气,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因寒冻而稍有皲裂起皮的瘦脸上带着紧张刺激出的红晕,日尧心中神仙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外头的景象相当壮观,从日尧所处的地道往上观望,原本处在万米高空的云层有如被一张大嘴吸入,涌动着坠入庞大的卷风壁垒之中。随着吸入的云量不断加大,颜色也随之加深,渐渐转变成浓密的乌云。

暴风持续呼啸了几分钟,伴随着涵意丹光芒的黯淡而平息。涵意丹不再射出强光,显现出冰晶的透明颜色。明明太阳才高高升起,上方却是压抑沉闷的阴暗,第一片雪花像落叶一般摇动着没入六龄猴的掌中央。紧接着,好似一个装满冰雪的大盆在乌云间打翻,无数白雪纷纷扬扬地在天地间曼舞,将暴露着的一切全部掩盖。

仅仅是看这一幅景象到不过如此,真正影响到人的是彻骨的严寒。寒气悄无声息,绕开人们引以为傲的衣装铠甲,生生透过皮肉,如同骨头中长出针刺,令人在疼痛中僵硬。实力不足的灵修血脉已经封闭堵塞,再停留可能会有残废的风险。

日尧哆嗦着身子,从背上的行包中翻出两块火石,用冻得难以弯曲的手指从草垛里揪出一点干草,引燃,用全身包住飘渺的火苗,身体才有一阵麻麻的温热感。

仗着五行琉璃裳的加持,还有逆天的天赋宝甲护体,月晓灵在冰雪世界中没有丝毫异样。相较于其他冻得浑身战栗的灵修,月晓灵状态要好得多,玄力几乎未受影响。

六龄童右手将珠子向上轻轻一抛,身体迅速转了半边,左手一推,一条火舌窜出。在漫天白雪的映衬下,十莱天火的颜色也显得苍白,但依旧炽烈。细长的火舌撞向涵意丹,被一股力量拨开,散逸着腾往空中,直奔乌云而去。火焰源源不断地从六龄猴手掌伸出,少顷便遮蔽大半的天空。

被众人几近忽略了的混沌残体在之前的风霜里皱缩了三成大小,而这十莱天火一出,混沌难以适应这极大的冷热转变,厚厚的皮肤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纹。

火焰蔓延到天际,和乌云相接,一时天地混乱,被充斥其间的冰火搅得浑浊。原来被涵意丹冻伤的灵修活动起筋骨,撤到一旁观瞻六龄童这一番改天换地的功夫。

涵意丹还在持续作用,但六龄童额心却开始溢出汗珠。说到底,他也未曾这样处理过涵意丹,对这玄力消耗也不甚了解。况且隐世多年,很久都没有将驭火之术拿出来用了,即便只是个玄阶灵术,手生的情况下也失了效率。尽管这陪伴六龄猴终身的玄力还足够,但十莱天火的输出却愈发减少。

这样子下去不行,六龄猴自知无力维持住这样的火焰强度,只好向众灵修求援道:“你们谁有品质高乘的火焰,不论实力高低,只要有火就行。”

这一语倒是把一众灵修难住了,即使是扶青王娜也没有习得与火相关的灵术,只能看在场的符修了。

一道道目光瞟向兖州黄志峰,这位中界最强的符修或许能助六龄猴一臂之力。

“我试试。”黄志峰的语气里也饱含紧张心虚。他取出半人大的符纸,在上面描绘着火焰的图形,最后一笔完成时,符纸泛起青烟,极其诡异。

召唤出的其实是蓝芳火,但原本该向着六龄猴的上方飘去的,沒料想它背道而驰,并且愈发强盛,硬生生吞没了黄志峰!

蓝芳火品质不及十莱天火,互不相容间反向退散,结果是黄志峰自讨苦吃。他急忙挥手想拍灭火焰,却把火焰带到全身上下。离得最近的几位灵修赶忙去救,不曾想蓝芳火倏然膨胀,随后便发生一次剧烈的爆炸,将几人震得连退几步。

爆燃了!从符纸中召唤的五行元素倘若处在极端环境,随时可能自湮,瞬间释放极强的游气暴动。等蓝光散去,哪还留得下黄志峰的影子,怕是灰都不剩了。

如此日尧惨状,众人都一下凝滞住,不敢有多余的举动。但六龄猴仍需要帮助,不然混沌将迟迟无法解决。

月晓灵忽然站了出来,喊道:“我可以来试试!”

六龄童朝声音来源一看,无奈叹息一声:“你的玄力太浅,可能无法引出足够的火焰。”

扶青见状,挪步到月晓灵身后,桃木剑束在身后,右手搭在月晓灵肩上。“不碍事,我来传输玄力,你只管出招便是。”

边上的王娜用诧异地眼光盯着扶青,直接传话到识域道:“听说你之前在盘荒就帮这妮子使了一招剑断远岚,耗费你三十年的修为,如今又要这般,你真舍得为这妮子付出这么多?”

扶青苦笑:“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心结,我在中界唯一的牵挂便是这把剑,等谢银辰被取缔,我这一生也可谓是无憾了。”

王娜无法理解地尴尬一笑,“你若是有这种主张也罢,身为当初的浩劫三君如今是这副样子,换作谁也想不到。”

“往事不必再提。”扶青的语气突然生硬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冷漠沉郁。

至此二人不再交谈,扶青也着手给月晓灵传输玄力。

虎啸裂阳击!

在扶青的加持下,月晓灵拔剑怒挥,竟将整只三昧寅虎召显出来!橙白相间的斑纹吼出排山倒海的气势,遮掩了上方大半个天穹。

三昧真火顺利地融入到十莱天火中,瞬间爆发出猛烈的强光,将世间一切都吞没。没人能在这种耀眼的光芒下保持视野,即使紧闭双眼,脑海中也是极致的白。

没人清楚这一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等视野重新黯淡下来,眼前的景象令在场的每一个人永生难忘。

天上依旧下着鹅毛大雪,而地面上的冰霜却燃起了熊熊烈火。众人一时间分不出冷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迅速虚弱腐化。

但其实没有人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这一番冰火天地,燃烧的是天地游气,冰封的是世人玄力。现在,所有踏足武元方圆百里内者皆为常物,这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混沌残体的臃肿身躯也再无以往的强韧和自愈能力,变作普通的肉坨。

“上!”众人一拥而上,都使用手中的武器对着混沌残体猛击。不一会儿,冰火之间多了血肉的殷红。

其他灵修的攻击基本都是徒有其表,雷声大雨点小罢了,真要看效率,还是得月晓灵来。

毕竟单凭肉身达到近二十万斤的力量,在场无人能出其右。

巨剑剑锋所指,冰冷杀意所至。漱漱破空声传遍山谷,来回荡响。混沌身上出现一个狰狞可怖的血口,还在不断加深拓宽。没有受到抵抗的月晓灵有如屠夫,肆意挥动利器,砍出无数的肉沫。

总计三十九下,月晓灵成功打入混沌残体体内的一处狭小空腔。里头只能容下三两人,还悬着一个肉球。肉球在微微抽搐,每一次都伴随着混沌自身的颤动。

核心一定就是指这个玩意儿了,月晓灵凭直觉奋力横抡巨剑,将肉球轻松切成两半。同一时间,混沌残体倏然震动,又生出千百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至残体全身各处,最终猛地爆裂。

“结束了?”王娜拖着三生锤走去,正好看见空中逐渐变大的一个黑影向她砸去,等黑影几乎到了眼前时,方才认出是月晓灵。

咚的一声闷响后,月晓灵从倒伏状态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王娜胸口,难怪没摔地的感觉。

“小妮子还不快起来,你这把剑压着可沉了!”王娜想用双手撑起身体,却毫无作用。

月晓灵从“浑圆”上一跃而下,正谋划之后的行动。其实当下的武元,月晓灵可谓是最强者,完全足以靠蛮力击败附近的一票人,只是此时若是挑战也无法增长自己的玄力水平。

王娜揉着胸口处站起,一脸幽怨地瞪着月晓灵:“这混沌的核心吸收了少说能增长一千年的修为,结果就给你破坏了,你个糟小妮子坏得很呐!”

一千年?月晓灵也不知这混沌的核心有这等功效,不然肯定就在空腔里张嘴啃了。

扶青赶来圆场道:“哪还有什么一千年修为,在这冰火之城,玄力尽数燃烧殆尽,所谓核心不过一团普通血肉而已,不必在意。”

“嘁,你就护着她罢!记得答应我的十斤末狱矿就行,姐先回去了。”王娜朝北走了四五步,又突然折回到月晓灵身旁,俯身低语:“有空到梁州来,姐带你去打更刺激的。”

月晓灵似乎并不在意:“除了天界,哪里不都差不多?”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很想知晓,你到永劫渊能扛到哪里。”说完,王娜将大锤扛在肩上离去,长到腰间的马尾随步伐舞动,好不潇洒,仿佛打完胜仗回营庆功的士兵。

“永劫渊确是适合你的去处,不过至少也要等你有抛尘境再说。走吧,先回你的洛殇宗去,这武元已是一片冰火,等来年春季,你来昆吾峰东南面,自由人寻你。”

扶青在对月晓灵说这一番话时明显面色凝重,或许是知道刘结淮是想让月晓灵做的事如同火中取栗。

月晓灵从未见过扶青的这副表情,心里虽说有顾虑,但变强的欲望还是占了上风。向扶青点头表示知道后,放松放松全身筋骨,便去寻觅洛殇宗的人员。

武元讨伐混沌一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伤亡总共两千五百余人,其后的冰火两重又持续数月之久,令南襄更加冷清,蒙上一层阴抑气氛。秋群英大会也不了了之,宗门排名也保留往年的排列。由于祁雪武场成为废墟,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能不再兴办群英大会。况且经此一役多数宗门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重新整顿尚且需要时日。除了阮辉宗等少数及时撤离,实力保存完好,一举扩大了在雍州的影响力。

月晓灵也在发愁,那一百瓶筑基灵液就这么化为泡影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洛殇宗的对月晓灵的态度也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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