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内,衣袂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会客厅满地的冰霜又厚了些许,随着室内几人心中各有打算,史星汉笑着说出那句话。
好戏?
韩休听闻,陡然生出一种恐惧之感,那般复杂的情绪,仿佛还夹杂着痛苦与惋惜。这样的情绪来得突然,不知缘由,像是以往常有的预感,却又不完全是。
他正疑惑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受,听到周策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什么好戏?!”
只剩下头还能动的周策被封在离史星汉最近的位置,上方正是一脸漠然的云扇,以他的实力,轻易能感知到此时的她已然丧失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自然是一出绝妙的好戏。”史星汉道,“既然你们好奇,那就去城里看看吧。”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困着几人的冰尽数融化。
不待冰层下的数人反应,他向前伸出手掌,凝成一道薄薄的水蓝色护盾,将自己护在其后,道:“有十二老师相助,现在整个惊蛰城的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与其想着怎么能杀了我,不如赶在你们丢了小命前,最后看一眼你们最爱的惊蛰城。”
他邪佞一笑,道:“再不去,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与此同时,惊蛰城中。
堆积了一夜的雪花并未融化,而是密密实实地叠在地上,经来往的行人踩踏,已有成年人小腿厚。
晨光熹微,笼罩在城内上空的乌云已经渐渐消散,探出头的太阳照耀着铺天盖地的雪花,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天空湛蓝无比,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嵌在天上,纯净的色彩难免引得躲在家里的人们小心地探出家门。
“爹,书上说,雪是会化的,可为什么这雪花不会化啊?”幼童的声音在街巷中响起,不解地问着身后的大人。
不待那位父亲答话,幼童接着问:“而且,为什么不冷呢?都说下雪会很冷呀。”
说着,幼童从地上随手抓了一把雪,刚捏了捏,就被父亲呵止:“快丢掉,别碰!这雪与我幼时见过的不同。”
幼童撇了撇嘴,听话得甩了甩手,将手掌上的雪花尽数挥掉,细密的疼痛感从掌心传来。
他仔细打量小手,却发现光洁的手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一道紧密的裂口,丝丝血线正从伤口中冒出。
伤口短促,却多得数不清,一时间手上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剧烈的疼痛来得迟缓了些,他吃痛,大声嚎哭起来。
父亲发现了这一异状,蹲下身子正要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却发现身边的雪花骤然停止了下落。那一瞬间,仿佛世间万物都停止了,只有耳边孩子的哭声仍旧宣告着世界并非静止。
停顿不过一秒,仿佛按下了倒放键一般,本该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开始上升,向天上汇聚,仿佛天空中有什么吸引着它们一般。
“爹,雪为什么往天上去了?”幼童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竟忘了手上的疼,呆呆地问着。
不只是空中的雪,就连早已堆在地上被人踩得结实如石头的那些,也一点点向天上飘去。
一片雪擦过父亲的脸颊,细小的疼痛传来,父亲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指尖沾上了粘稠的红色血液。
他骤然反应过来,儿子手上的破口,正是方才捏在手上的雪所致,正如自己脸上被割破的伤口——惊蛰城满目皑皑的白雪,是锋利到能割破皮肤的!
父亲一把裹起儿子,推门冲进最近的房屋,不过短短数十米的距离,衣衫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身上也添了好些道伤口。
他定睛打量幼童,见儿子周身无恙,心中大定,借复苏的龙脉之力,试图将儿子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掌愈合。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催动着龙脉,一边看向窗外,心中自有千万般疑惑。
周策陪同史迪仍在厅内与史星汉僵持,虚弱的云峰一心想着要将云扇救出来,反而是韩休扶着韩天酿最先走出城主府。
城内的雪花升得飞快,不多时就已经尽数悬浮在城上空,乌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先前的晴空与暖阳尽数被遮挡。
韩休甫一踏出府,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联想到自己来时白蛇就说过的,这些雪乃是龙脉所化,甚是戒备。
韩天酿仰头,只消一看,脸上便一片灰扑扑的,眼中最后的求生欲也消散而去。
他低声道:“白蛇前辈,我知道你尚在休儿身边。惊蛰城在劫难逃,只是休儿,他并非凡俗,却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里。”
韩休皱眉,道:“爹!”
韩天酿抚上韩休的头,轻轻拍了拍,一如往常,道:“天上的雪乃是龙脉所化,不止万万之数,以那样的龙脉之力掌控,它们无一不是削铁如泥的利刃。”
韩天酿苦笑一声,道:“若是可以,我也想见证你的成长。只是,这样的力量,即便是集春领之力,也难以抗衡。”
韩休也知希望渺茫,却仍旧咬牙不甘心道:“人定胜天,只要不服输,一定有办法!”
韩天酿点头:“你说得对,只要不服输,就一定有办法。纵使牺牲全城,也要换回你一人性命,这一点,学会众人早已达成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