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没想到，都已经三月桃花开了，竟然还下了一场大雪。
雪花飞飞扬扬的飘着，我坐在马上，站在城门前。看着那个我才离开不就的城郭，看着那站在城墙上的人，看着那一脸苍白的阿苍，看着那冷如冰霜的魏帝和长公主。
“我要的对手不是你，顾瑾瑜才是我想要的对手。”
城墙上冰冷凝视着我们的魏帝提前开口了，他这是觉得顾怀离不配做他的对手吗？还是这一战单单只是针对卿帝陛下？
顾怀离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因为他可不在乎这些。他要的只是这场战争的胜利，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对手是谁。他只要打赢了这场战，他就可以班师回朝。
出城门迎战的是阿苍，我没想过他们两个人会正面对到一起。阿苍是我最信任最好的朋友，而另一个这是我的心上人。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我只能选择低声不语。
郾城后城起火，是他安排的。现在南淮士兵面临内外夹击，火势很大。
那滚滚浓烟，升上天空，就像那一大朵乌云一样，遮天蔽日。
浓烟向北吹，我们在南边。对我们毫无影响。
南淮现在也是急着灭火，又不得不派兵对抗北楚士兵。
我知道这一战，我们是必赢无疑了。顾怀离整整一个月都在想着这件事情。他的野心很强。永不服输。他想攻下郾城，郾城便是他的。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因为想要打赢这场战，还是真的想要将我嫁给白鹤。
并同我讲过这件事很多次了，可是我根本就不愿意嫁给白鹤。虽然，我从未跟他说过我爱慕他。我相信，他一定感觉到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为什么就只有他发觉不出来？
他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一个机敏的人。
我不相信她对我的感情是一点都没有的，我也曾多次幻想，他一定是心中有我的，我在他心里肯定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
我迷迷糊糊的想了很久，想到了风越吹越大，雪越下越大。
那士兵的鲜血染红了那白雪，就像那白色的绸缎上，绣着几朵红艳艳的大花。
可是我不喜欢，我是学医的人。在我眼中每一个生命，不分贵贱，不分贫苦，只要是条生命，就值得被尊敬。
我讨厌那血红色，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讨厌血红色的衣服，讨厌绣红色的一切东西。更别说那泛着腥味的血了。
血腥味阵阵扑鼻，让我觉得反胃，那我觉得想吐。那我觉得大脑都不太清醒了，都已经麻木了。我想要退回去一点点，可是却被他拉住了缰绳。他把我拉在他的旁边，一定要我看着，闻着，听着。
我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的在他的旁边。
南淮援兵一直没有到，你若他们坚持不住，郾城必定会再回到北楚。
阿苍虽然武功了得，可是他毕竟不是谷外的人。他没有外面的人精明，也不懂这些人的套路。
我突然发觉顾怀离带我来这到底是为了看什么？我心里大胆的想，难道他是因为我在郾城要嫁给阿苍事情而生气吗？他手中的羽箭，一直都是对准着阿苍的。阿苍似乎就是他的目标，他要击打的也只有阿苍。
“殿下，没有必要要将人赶尽杀绝吧。阿苍是我儿时的玩伴，不如你留他一个活口。说不定以后还能在您手下做事。”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继续挽着弓，还是将羽箭对准了阿苍。
“殿下，阿苍是我最好的朋友，您给他一条活路吧！”
他似乎变得更加气愤，一连三发全部对准了阿苍，阿苍要应付那些源源不绝的士兵，还要对付顾怀离的羽箭。他就算像哪吒一样有三头六臂，也必定是忙不过来的。
我看见在他的右胸上，中了一只羽箭。我急忙对着顾怀离喊停，可是他却用冷厉的声音跟我说：“他这条命本就该没了，要不是你心慈手软，他根本就不会活到现在。”
他的声音吓到了我，可是我看着身上不断多出伤痕的阿苍就觉得心痛。我想要下马冲过去，挡在他的面前。
可是还没等我起步，刚下了马，就被他给拉住了。
“你要去做什么？”
“你放手，这样阿苍会死的。”
我拉扯着他的左手，希望他们放开我。可是她却没有放开，而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捏的我手臂生疼，我感觉我的骨头都快断掉了。
我疼的直喊，他才将手上的力松了松。
“你从跟我离开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与秘药谷断了关系。”
我看着他的眼，他的眼睛很深邃，很容易让我沉浸进去。可是我却感到寒冷无比，就是他以前没有的。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让我伤心的一句话。他让我与秘药谷断个关系，这怎么可能？谷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让他你自己的母亲断了关系，他会愿意吗？我想应该是不会的。
我瞪着他，拉低了自己的声音，回答道：“那是我的家，阿苍是我的亲人。你要我看着我的亲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做不到。”
我推开他，向着阿苍跑过去。
身边的白雪，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了。那一颗颗冰晶，就像美丽的红宝石。可是却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心臭味。
阿苍倒在血泊中，已经奄奄一息。
我挡在了他的面前，周围的士兵，也不敢再下手。
“阿苍哥哥，你没事吧！”
我知道我这是明知故问了，血流了一半，怎么会没事？
我想将他扶起来，想要带他离开。可是他整个身体好像完全失去了力气一般，根本起不来。我想叫周围的士兵帮我的忙，可是他们都是听顾怀离话的人，怎么敢伸手呢？那不就是背叛了吗？
我只能自己扶着他。他在我面前吐了口鲜血，那艳红的血，落在了我的白衫上，我虽然很讨厌，可是我顾不了这些。对于他来讲，我现在能给他尽快治疗。他就可以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阿苍说他坚持不下去了，叫我不要伤心，更不要流眼泪。
我骂他，怎么那么怂，这么一点伤，怎么就叫坚持不下去了？我是神医，是神女一族。我相信我自己肯定有办法可以治好他的，只要他愿意。
他给了我一个金钗子，说是原本想着在洞房的时候送给我的，可是却没有送成，就一直保留在那里。像有一次能够有机会看到我，为他带一次。
我说等到他坚持下来了，我去带给他看。其实我是希望激励他，要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却回答我：“那我可能就没有这个机会看到了。”
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丧气过，这真的是第一次。他以前总是积极开朗的，不会因为某一件事就放弃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他要我好好的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说希望我以后可以嫁给一个像他一样这么好的男人。一辈子宠着我，爱着我，疼着我。我觉得他真的是太过于自信了，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可是对我来说，他确实就是一个这么好的人。对我就有这么好。
我感觉我的眼泪，马上又要流出来了。可是他却说：“阿云，是不会轻易流眼泪的。她是最坚强的人。无论遇见了什么，你不会哭。”
我刚想回他的话，可是他却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一把利剑，扎穿了他的左胸。源源不断的血，就是这么的流出来，一直流到了雪白的雪地上，就像形成了一条河一样。一条血红色的。
倒在我的面前，我看见了，那个杀他的人。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顾怀离。他的剑还对着我，可是当我的泪破出眼眶，流下来之后，他将他的利剑收了回去。那两个士兵架着我回去。
我整个人几乎愣在了那里，我半天都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以至于阿苍倒在我的身边，我都没去扶住他。
我心里有一个该死的想法，他的剑对着我，阿苍是因为为我挡剑而死。也就是说顾怀离本来的目标其实是我，可能大概是刚刚我的那一滴眼泪，那他突然心中怜悯我。就没有杀我。
我不敢相信我自己有这个想法，可是事实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我不敢相信那又如何？都已经这样了。
顾怀离对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可是就算是他讨厌我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不至于有杀了我吧！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也没有对不起他。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了我？难道是他发烧那晚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了，觉得自己对不起墨若菱，就想杀了我灭口。我不敢想象。
即使就算我这次的活了下来，他想杀我，我就是躲不掉，他迟早都会在将道歉对向我的。
我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白鹤，你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安慰我，其实他从未说一句话。可是我就是觉得她站在我的身边就好安心好安心，我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味也好，还是对我的眼神也好。都让我的心里觉得我好安心。就像阿苍一样，他们的眼神就是会让我觉得有人在保护我。
顾怀离这眼神是那般的冰冷，让你冷都不敢靠近。可是曾经的他不是这样子的，他曾经对我那般的温柔。曾经他身上的味道，本身也曾让我感到安心。可是现在他却让我感到后怕我不敢靠近他。是我却忍不住站在远方观望。
白鹤给我盖了一个毯子，大概是怕我在这大雪天冻着吧。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惜却在行动上对我很好。
“谢谢！”我向他道了谢，他也回应了我。
他不能一直陪着我，还需要站在前线。便让乐柒陪着我。
乐柒在我旁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我以前其实对他很严厉，但这只是在我每次心情都很差的时候。他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便不会主动同我讲话。可是我却希望现在人有个声音陪陪我。
乐柒让我不要伤心，说一切总会过去的。我也希望这一切能够过去，可是你是忘不掉的。我更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我不知道我该回到哪一步？我该回到哪一步才会让我的伤不会这么痛？难道是回到第一步吗？当初我就应该听谷主的话，我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庄子里，每天养养花种种草，喂喂鸟跑跑腿。虽然生活简单朴素，可是我至少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如果，我没有离开那里，我大概就是嫁给了阿苍，我和他就都不会离开了。
说起来我对阿苍没有感情那是假的，我有想过他在一起一辈子。是一个男娃女娃，他种种药田，我带带孩子。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到最后我们在一起携手走向黄泉之路，走向曼珠沙华的尽头，在一起跳下轮回井。
如果我没有遇见顾怀离，我大概就会爱上阿苍了；如果我没有遇见顾怀离，我大概就是每天幸幸福福的生活着；如果我没有遇见顾怀离，我现在可能还可以为谷主沏茶，还可以每天喂千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