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阳节,武定侯府差人送了节礼来,一同前来的,还有武二公子武柏。
在前院见过小武氏,武柏便辞了人往念鱼轩来。武柏来得早,杨沅清练刀的把式还未收,就听见门被拍得“咣咣”响,活像山匪进村。
杨沅清收了刀,看看左右,见大家都在忙,心里骂骂咧咧的去开门。拉开门,武柏那张欠揍的脸就探了进来,隔着门假模假式的作揖道:“表姐,端午安康。”
杨沅清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侧身将人让进来。
“表弟,别来无恙啊,好久没见你了,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
武柏大剌剌的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抱怨道:“表姐你是不知,我娘这些日子天天将我拘在府里温书,日子过得好生无趣。今日是端阳,我难得借着给将军府送节礼的机会出门。”
杨沅清吩咐人上早饭,又让碧儿从里屋拿两个垫子来。
“石凳上冷,早上天还凉,你别随便就往上坐。今儿个是端阳,官府定会办龙舟赛,侯府今年想来也是有舟要参赛的。作为侯府的公子,你自是要出面的,就算没有来府上送节礼这一遭,你今日也是能出门的。”
武柏瘪瘪嘴,嘴上嘟囔着无趣:“表姐你总是能看明白我心中所想,可太没意思了。”
早饭端上来,杨沅清忍不住给他头上一个爆栗:“你少说些话吧,昨儿个府中就蒸好了粽子,白团,你多吃些。”
说着就要用粽子堵住武柏的嘴。两人斗嘴斗得欢快,碧儿从门外领了两个锦盒来。
“小姐,端王府和闵家都送了节礼来,这些是专程交代过给您的。”
武柏先跳起来,从碧儿手中接过盒子:“给我看看,送了什么好东西?我说表姐,你什么时候与端王世子结识了,还有那闵家是什么人家,我怎从未听过?”
杨沅清从武柏手中夺过盒子交给碧儿,对武柏道:“这闵家确实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你是读书人,闵流云你总知道吧,去年的新科状元,如今的翰林院学士。至于端王世子……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想到我还没想起来给人送节礼呢,他倒先送来了。我对这个恩人是否太轻忽了些!”
碧儿抱着盒子,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武柏睁着大眼睛,心中有许多的疑惑,杨沅清却不给他问的机会。
“说起来今日表弟来送节礼,我还没给你准备礼物呢,碧儿,将昨天咱们自己蒸的粽子装一些给表公子带上,送表公子出去。”
武柏一口饭还没吃,怀里就被塞了一个食盒推出门去,不死心的扒着门嚎道:“那今日在卞河塞舟,表姐要去的吧?”
杨沅清无情的关上了门:“将军府又没有龙舟下河,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武柏看着念鱼轩的门在自己面前合上,从门缝里对杨沅清喊到:“表姐有所不知,这几年,将军府都是与侯府一同去的,今年自然也不意外,方才我来时,见姑姑和三表妹都在准备了。表姐……表姐,你也准备着,待会儿咱们卞河边见。”
喊了半天见院子里没有动静,嘟囔了两声杨沅清的臭脾气便出府去了。在回程的马车上打开食盒,在夹层里翻出一根五彩结绳来,这才心满意足。
自言自语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给我准备礼物。”
端午日佩戴五色彩绳,有驱邪避祟的寓意。少时,兄弟姐妹间便互赠自己亲手编的彩绳。杨沅清自小手就笨,她编的彩绳与心灵手巧的杨沅锦编出来差距甚大,一眼便知出自谁手。
是以,杨沅清的彩绳总送不出去,每每都给了武柏。武柏从小就实心眼,杨沅清给他什么他都收着,现在他已经攒了一小盒子的彩绳。
“赶”走武柏,杨沅清才静坐下来,让碧儿打开端王府和闵家送来的节礼。
人情往来,寻常节礼自然是留在前院的,能到杨沅清的手里的,约莫是些小玩意儿。
不出杨沅清所料,端王府和闵家送来的都是五色彩绳。唯一不同的是,端王府还随着送来了一盒子珍珠。
杨沅清从前看珍珠,便想起从前武榆做的那些混账事来。可如今看珍珠,便联想到那温润如玉,似纤尘不染的端王世子赵景行。
把玩着手里的彩绳,杨沅清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
碧儿站在一旁问道:“那今日龙舟赛,小姐戴哪一个?”
杨沅清把玩了片刻,两串都放回盒里去。
“不必了,龙舟赛上人多眼杂,这些东西带出去太招眼,还是先收起来吧。你等会看着置办点东西,随着节礼一起送回去,这情便算还了。”
虽见过几次,杨沅清还不至于就对这二人交心交底了。端王世子尚且不知,可那闵翰林于她,不过是各有所图罢了,算不上什么知交。
用过早饭,小武氏果然叫人来请,杨沅清随意穿了一身长袍便出门。今日龙舟赛,杨沅清唯恐自己技痒,忍不住下场,未免女装麻烦,索性一切以方便为主。
在前头给小武氏请了安,还见到了久违多年的小弟杨远宁。
杨远宁与杨沅姝一胎双生,都刚刚过了十五岁。因男子的大日子是二十及冠,故而十五岁生辰杨沅姝大办笄礼,杨远宁却只是在书院随意过了个生日。可见小武氏对儿子管束严格。
今日端午佳节,书院放了一天的假,他才得回家一次。杨沅清给小武氏见过礼,他随后也给杨沅清行了礼,道了声:“大姐姐,端午安康。”
十五岁的少年郎,站在一处,身量还没张开,只和杨沅姝差不高,却因长年在书院熏陶,一身正气。
杨沅清回了一礼,也道了声安康。一家人一起出了门。侯府来接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
杨沅姝颇不待见杨沅清,扭头便跟着小武氏上了前面的马车。杨沅清和杨远宁互看了一眼,杨远宁请杨沅清上了上了后面那辆,自己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