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皇帝说要去批折子提前离席,留下两个成年的皇子作陪。
众人起身相送:“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叫了平身,在前呼后拥中出了延年殿。
皇帝一走,众人便觉得自在许多,男人们互相敬酒,妇人们互拉家常。
大皇子端着酒杯挤到赵景行身边,见赵景行正看着殿中的舞姬出神,了然一笑。
“玉衔早过了及冠之年了吧!可没听说府里有通房侍妾,哥哥府上新得了几个舞姬,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改日送去端王府,还望弟弟笑纳。”
赵景行一惊,忙拒绝道:“多谢大皇兄美意,只是玉衔身子不好,实在无福消受美人恩。”
大皇子又是嘿嘿一笑:“皇兄懂你。”
赵景行:“……”你懂什么了你就懂我了?
大皇子与赵景行碰了碰,转身与慎郡王勾肩搭背,坐到一起去了。
三皇子挨个给宗亲们敬酒,目光扫过大皇子,嘴角讽刺的勾了勾。
一直到酉时,宴席陆陆续续的散了。
端王喝得醉眼惺忪,端王妃一改往日的含蓄矜持,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楚侧妃虽左右都是各家侧妃,但能有名分的,大多是官家女眷,看不起楚侧妃出身民间。让她坐了两个时辰的冷板凳。
才一出宫门,楚侧妃便红着眼扑进端王怀里,直掉眼泪。端王喝了几杯酒,也顾不得规不规矩,弯下腰将楚侧妃打横抱起上了马车。
端王妃眼里的光“啪”的一声熄了个彻底,赵景行在她身后扶了一把。
“上车吧母妃。”
三皇子在长生殿与皇后说了两句话出来得晚了些,正好看到端王不顾一旁的端王妃抱着侧妃上车的画面。
忍不住勾唇。
将军府里,因杨远宁归家,一家人难得坐在一桌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小武氏拿出杨擎送来的家书给兄弟几人传着看了,也算是收到了杨擎的心意。
杨远宁将信交还给小武氏,向杨沅清问起杨远昭。
“不知阿昭近况如何?近年来,父亲的家书中少有再提起他?”
小武氏笑容一僵。
杨沅清摸不清杨远宁的心思,便含糊不清的回道:“也就那样,不好不坏。他小时候生病伤了根基不能习武,便也读书,却万万不及你,只图能识字明理罢了。”
听出杨沅清语气里对他的防备,杨远宁心中无奈。在小武氏审视的目光中停了这话头。
饭后,杨沅清匆匆回了念鱼轩。绿儿早在院中温好了酒。桌上摆着两封信,看样子是从漠城寄回来的。
杨沅清往桌前一坐,招呼绿儿几人一同落座。
绿儿不肯,只道:“在京中不比漠城,若让别人见了咱们这等没规矩的样子,只怕又要在背后说三道四。”
杨沅清一把将人拉下来:“今日不谈规矩,只图个热闹,大家都坐,别学绿儿这臭脾气。”
另外两个丫鬟皆是杨沅清在军中培养的暗桩。唯杨沅清之命是从,依言落了座。
杨沅清拆开杨擎的书信,与小武氏拿出来的大同小异。只言一切都好,北戎安分,各处商队也有往关外去的,漠城渐渐热闹起来。
杨远昭的书信则说得细致许多,例如天气渐渐暖和,杨擎的咳疾也见好了,他又读了那些书,有了些什么感悟。
杨沅清看过,心里颇为慰藉,也有些担忧。北戎暂时安分了,距离皇帝削兵权的日子也该不远了。可北戎的野心如雨后春笋,割了一茬又一茬。
只怕大庆朝一革军,北戎便又卷土重来。
可皇帝掌控欲强,疑心重,这些话由武将来说,便有屯兵之嫌。一时竟进退两难。
杨沅清心中苦闷,便不自觉多喝了两杯。直到月照西窗时,桌上酒尽,杨沅清摇摇晃晃进了屋,这才散去。
安国公府的宴会定在端午两日后。
五月初七,杨沅清一早儿去了世安堂给小武氏请安。
世安堂里,杨沅姝正在展示专门为了此次夏日宴所制的新衣。
“这衣裳的料子可是江南来的软罗纱,整个京城就只两匹,我出高价才得了一匹,让绣房赶制了衣衫,就为了今日。”
小武氏眉眼带笑,夸道:“好好,惟馨穿什么都好看。”
杨远宁也跟着点头。
见杨沅清也盛装打扮而来,小武氏笑容一滞。杨沅清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今日是安国公府夏日宴的日子,考虑到要出城,便来寻小姨同行。”
小武氏笑得勉强。
“一家人自是要一同去的,我已让人备了车,这便走吧!”
一家人出了门,杨远宁钻进了小武氏的马车,将杨沅姝赶了出去。
“我与母亲有话要说,你到后面与大姐姐同乘。”
杨沅姝自然不愿,与杨远宁无声对峙,等着小武氏开口。
这兄妹二人,虽为一胎双生,却向来和谐不过一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小武氏也颇为无奈。
“惟馨,去与你大姐姐坐。”
杨沅姝忿忿了哼了一声,负气下车。
路上,杨沅姝不愿与杨沅清说话,杨沅清也乐得清净,就当没这个人,自己捧了一本书看。
另一边,杨远宁与小武氏相对二坐。
“母亲,若是大姐姐今日不主动找上来,您是不是就不打算带她来参加夏日宴?”
小武氏被啊子问住,只能搪塞道:“后宅之事错综复杂,你好好读书就是,别管这些!”
杨远宁心中苦涩,提高了声音:“母亲,大姐姐又不是外人,你何必这样防着她。今日我看得明白,大姐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只怕是笃定了能去夏日宴的。”
杨远宁顿了顿,继续道:“母亲觉得,一家人收到两份请帖是什么好兆头吗?”
小武氏心底一凉。
若杨沅清真的单独收到了请帖,那便意味着安国公府知道她不会带杨沅清去赴宴。她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安国公老夫人是不信的。
事到如今,杨沅清是不能再留了,必得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杨远宁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进去,颇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