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生前种种,都已成过往。杨沅清能做的,也只是给他烧点纸钱而已。
左右杨沅清也没个正是,征求了穆管事的同意,便留下来替老将军守灵,白天一早出门,晚上天黑才归。小武氏倒听下人说她最近神神叨叨不知在谋划什么,可她并不像管。
前几次的经验告诉她,对付杨沅清,要么一击毙命,不然就不要出手,以免狐狸打不到,还惹得一身骚。
西南路远,一直到穆老出殡那日,穆家人也没赶到。
穆家的打算与秦家差不多,要将穆老将军的骨灰带回西南。
在出殡前一日,穆家的下人就已将穆老的骨灰归置好,第二日出殡,出了门便直接往西南去。
杨沅清这日不想喧宾夺主,难得没有早到,而是一身素服,跟着来送行的人前后赶到穆家。
在穆老灵前拜过,送上丧仪,自己找个位置坐下,便有人上菜。
席是流水席,请的临江楼的厨子,杨沅清吃起来却没什么味道。再抬头,眼前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熟人。
杨沅清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世子和闵大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竟也有你二位结伴而行的一天。”
赵景行满不在乎的坐下,理起碗筷却没吃。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如今将军花落别家,我二同位失意之人,变成了朋友。”
“……”
杨沅清差点闪了舌头。
“世子还是这样爱开玩笑。”
赵景行“嗯”了一声,杨沅清也不知道他在“嗯”什么,岔开了话题。
“我以为两位不会来,武将遭皇上忌惮,两位都是天子斤臣,竟也不避讳。”
“无妨,穆老将军是病死的,穆家又没摊上什么官司,不过是来吊唁一下,惹不上什么麻烦。皇上为了彰显与穆老将军的亲厚,都派了内官来送丧仪,我二人前来,并不招眼。”
闵流云无心的一席话,却说到了杨沅清心底,杨沅清心里震了震,筷子都差点拿不稳。为了防止自己失态,匆忙起身。
“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二位慢用,在下先走一步。”
目送着杨沅离去,赵景行心里一空,连样子都不做了,也起身告辞。倒让闵流云摸不着头脑。
杨沅清一直逃到杨家马车上,才算镇定下来。心里翻江倒海。
闵流云话里的意思是,是穆老将军病死,穆家是清白的。那反推回来是不是能说,穆老将军生病,是为了保穆家一个清白。
一瞬间,杨沅清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大网之间,动弹不得,而这张网,名字叫命运。
连穆老将军这样活了六十多年的人都逃不过,只能选择以一己之身来保全全家,她一个不到二十的人,更加无力逃脱。
杨沅清开始自暴自弃,决定任由命运拨弄。
穆老将军葬礼之后,杨沅清窝在念鱼轩不出门。亲事也不再过问,全权丢给两个嬷嬷和小武氏去处理。
陈嬷嬷妄图说动杨沅清自己绣嫁衣,但是杨沅清连一针都不想动。
陈嬷嬷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在杨沅清耳边喋喋不休。
“这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姑娘想想,介时你穿着自己亲自绣的嫁衣,嫁给心仪的男子,岂不美哉。”
“……”
对不起,不美。
对于杨沅清来说,要嫁给周仁已经是很勉强了,再亲手绣嫁衣,那只能让这桩婚事更加勉强。
“可是嬷嬷,我没学过绣花,我这手,提刀还行,提针是万万不行的,我可不想毁了一件嫁衣。嬷嬷你就放过我吧!”
杨沅清好话说了一箩筐,陈嬷嬷也没打消她的念头,终究还是留了一件嫁衣给杨沅清。
“姑娘先绣着,成不成无所谓,司织局已经备着了,姑娘若绣成了,就是一桩没事。若是绣不成,也不大影响。”
针线布料是留下了,可杨沅清知道自己不绣自己新婚那日也不会没有穿的,便天天划水,一针都没动。
陈嬷嬷虽无奈,却也不能拿她如何。
就在杨沅清不情不愿备嫁之际,宫里的殷贵妃终于受不住磋磨,给儿子去了信。
邴州,平王府。
赵景齐收到殷贵妃的信气得掀了桌子。
“皇后这个老虔婆,竟趁本王不在京中便作践母妃!”
谋士周康让人来收拾屋子,自己将平王带到院子里散步。
“王爷不必大动肝火,如今正是养精蓄锐之时,如今贵妃娘娘受的委屈,总有一日王爷能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自打到了邴州,平王听了周康的话,与北戎人做上了生意,积累了不少银钱。还听周康的话,善待百姓,在邴州积累了名望。
如今的周康,已经成了平王府第一谋士,平王每做一个决定,都会先问过他。
只是涉及殷贵妃,平王比平日少了些许冷静。
“母妃在宫中受苦,我如何能心安,本王等不了了,先生,可能将计划提前?”
周康一脸为难。
“若将计划提前,恐有许多不周全的地方,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咱们没有兵,如何能起事。”
说起此事,平王就暗恨杨擎太谨慎。
“可本王派去漠城的人已经没了消息,杨家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将军可有其它办法?”
周康敲着扇子,沉思片刻,道。
“为今之计,倒是有一处能借来兵,不过路程遥远,恐要费些时间。”
“为今之计,也顾不得这些了,哪里能借来兵,请先生明示。”
商定借兵事宜,周康出了平王府,将平王在邴州的一举一动借书信传回了京城。
而此时京城之中,傅皇后正在给安王选王妃。
说是选正妃,其实只是走个过场,安王的王妃,早就内定了傅家的小女儿傅莹莹。
傅家苦心经营多年,举一家之力将安王推上那个位子,又怎肯让皇后之位落到其它人手中。
可惜,傅莹莹并不是很愿意做这个安王妃,为了逃避赐婚,称病,拒不进宫。
傅皇后在宫里专门为此事办了个小宴,可惜主角没到,白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