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入了初秋,早起天寒,傅皇后发过一番火,觉得手脚冰凉,让人去暖了个汤婆子,抱着回暖了身体,才让人进来梳妆。
林嬷嬷亲自替傅皇后绾发。
“外头请安的嫔妃们已经到了,早起天凉,要是哪位娘娘出门不注意穿得少了,可是要生病的。”
傅皇后看着镜子里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想起这些年皇帝的冷漠,唇角勾了勾。
“嬷嬷,今日本宫想戴那顶新制的凤冠,你替本宫梳个精致的发髻。对了,既然外面冷,崔才人怀着身子,就不要在外面吹风了,把人叫进来吧,让她在暖阁里候着。”
林嬷嬷心领神会。
“茯苓,你亲自去,将崔才人请到暖阁,可不能叫她吹了风,受了冻。”
今日变了天,眼下正飘着小雨,这秋风秋雨的,让人心情都带着几分凄凉。
门口的嫔妃们有些出门得早没注意天气,现下站在长极殿外,不知皇后什么时候能好,也不敢贸然回宫添衣,冷得脸色发青。
长极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茯苓出现在众人面前。
“给各位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已经在秋装了,请各位稍候。”
众嫔妃们看到希望,眼角带笑。
“不妨事的,臣妾等等皇后娘娘是应该的。”
茯苓又福了福。
“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崔才人有了身子吹不得风,请才人随奴婢进去,在暖阁里吃被茶。”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崔才人,眼神里有审视,有憎恨。
崔才人拢着手站在原地,脸色微白。心中暗道:“来了。”
这一天才开始,戏台子就搭上了。
这宫里戏,三天两头的唱上一场,若被迫唱戏的人不是自己,崔才人倒乐得热闹。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妾等等不妨事的。”
茯苓深深看了崔才人一眼,不耐烦的催促道。
“皇后娘娘有令,请才人进去等候,奴婢不过是个传话的,才人还是不要为难奴婢。”
崔才人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不善,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已经被人记恨上了,何必自找苦吃,便硬着头皮进了长极殿。
茯苓将人送进暖阁,便不见人影。
崔才人一个坐着,思衬着如何应对今日来自众嫔妃的为难。
皇后这一梳妆,生生梳了不下半个时辰,嫔妃们在外面冷得手脚发冷,脸色发青。她们不敢怨恨皇后,便把恨意加诸在受了特别恩惠的崔才人身上。
一个个的卯足了劲儿,要给崔才人一点颜色看。
来出今日所受的气。
皇后慢条斯理的梳好妆,仔仔细细的照了镜子。
镜子里的人虽年近四十,却因为常年养尊处优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衣着头饰,样样不彰显着她的尊贵,只是眉宇间有淡淡的愁绪,显得人刻薄了些。
看了半晌,确认没有一点纰漏,傅皇后才扶着林嬷嬷的手起身。
“走吧,本宫要在正殿见她们。”
茯苓奉命去将冷得瑟瑟发抖的嫔妃们请进来,崔才人也由宫人着往正殿去。
今日的长极殿,众人都显得比平时狼狈了些。再漂亮的人,也经不住冷,此时一个个脸色铁青,嘴唇发紫,若不是不雅,恐怕要开始吸鼻涕了。
在这样的对比下,在暖阁安安生生坐了半个时辰的崔才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皇后看着平日里互看不惯的嫔妃们难得团结一气冷落崔才人,笑容都真了几分。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万福万寿。”
皇后叫了起身。
“今日本宫起得晚了些,让众位妹妹久等了。”
“臣妾等不敢有异。”
皇后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对了,昨儿夜里宫里出了件大喜事,咱们崔才人啊,诊出身孕来了,本宫可是为此高兴的一夜未睡呢,不知大家可还睡得好?”
皇后话落,众妃们的嫉恨几乎藏不住。
崔才人眼神黯了黯,跪倒堂前。
“昨夜突发不适,影响娘娘安眠,臣妾有罪。”
“哪里啊,崔才人有了身孕这是好事,何罪之有呢。”
“能有机会诞育龙嗣,是臣妾峰福分,可也该影响了娘娘的安眠,影响了各宫姐姐们安眠,那就是臣妾峰罪过了。请皇后娘娘责罚,不然,臣妾委实难安。”
崔才人这一出以退为进,倒将皇后架了起来。若罚了,让皇帝知道了,免不得又是一场官司,若是不罚,那其余嫔妃们的路也被堵死了,想对她做些什么也都名不正言不顺了。
皇后愣了愣,想不到一贯娇弱的崔才人倒有几分心机。
“你快起来吧,本宫哪里会罚你,这孩子突然闹起来,想必你也不想的。”
崔才人并不因为怀有身孕就自傲,反而谨慎更盛从前,给皇后磕了头才起身。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慈心,臣妾无以为报。”
早有人看不惯崔才人做小伏低的样子,骂了句:“做模做样,平时就是这样迷惑陛下的吗?”
崔才人脸色一白,装作没听见,就要落座。
门口传来一声冷哼!
“什么时候,朕的事,也归后宫管了。崔才人礼数周全,心存感恩,怎么在你们眼里就成了装模作样了?”
皇帝刚刚下了朝,想着来皇后宫里坐坐,还没进门,就看了这么一场戏,实在是精彩。
刚才说话的丽美人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
“是臣妾失言了,请皇上责罚。”
皇帝脸色黑得能滴得下墨来,也不同她客气。
“丽美人善妒,私德不修,酌降为宝林,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丽美人,不,现在应该叫丽宝林,吓得瑟瑟发抖。还要不停扣谢皇恩。
皇帝看都不看,走到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崔才人面前。
“今日让你受惊了。”
崔才人摇摇头,一副与世无争的小白花模样。皇帝看向高位之上的皇后。
“朕今日来找皇后,便是为了崔才人有孕一事,崔才人诞育皇嗣有功,朕准备给她晋一晋位分,皇后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