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池回宿舍这一路,蓝楠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指点点和冷言冷语,她入学以来第一次感到回宿舍的这条路如此漫长。
过了好一会儿,蓝楠终于排除万难回到了宿舍。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宿舍门口,当她以为已经到达安全的彼岸时,眼前的一切让她彻底崩溃了。
她的三个舍友均站在门口对着的走廊上,三人一直紧紧捂住鼻子,同时向蓝楠投来怨恨的目光。
蓝楠还没进宿舍门,就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阵阵腐臭味儿。蓝楠不愿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校园欺凌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可以极端到这种地步。
随着蓝楠一步步地靠近,臭味的源泉更加清晰可见。她的书桌上、床铺上,一个个红红绿绿的塑料袋几乎都已经被所填满的垃圾撑破。吃剩的方便面汤渗过床角,沿着铁架一滴一滴地滑落,桌面上有几颗苍蝇正在享受辣条被吃完后还粘在包装袋上的红油,一坨坨不知道是擦了眼屎还是鼻涕的绻纸铺满一地……
“谁干的?”突然,一个暴怒的声音从蓝楠的身后传来。
蓝楠回头一看,卫青正在向自己走来。
头发上、脸庞上、衣服和裤子上满是半干半湿的污秽,如此狼狈不堪的蓝楠,让卫青既悲又怒。
此情此景下见到卫青,简直就是冰霜之上铺撒了阳光,蓝楠迷茫的灵魂暂时感受到了一丝安慰。
卫青没有在意蓝楠身上的泥垢,她大方地想要给予蓝楠拥抱以示安慰,而蓝楠却抓住了卫青伸向自己的双手置于身前,她不希望自己弄脏了心中的女神一分一毫,谨以充满感激的目光回应了卫青的安慰。虽然泪潮已经朦胧了双眼,但蓝楠仍死守住最后一道堤口。
“阿明,你现在把车子开到宿舍附近来,我们现在下去。”卫青拨了一通电话。
“蓝楠,你捡几套换洗的衣服,然后跟我来!”卫青挂断电话后对蓝楠说道。
蓝楠这时候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好按照卫青说的办。蓝楠从衣柜里随意拾掇了几件衣服放入包包后,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堆烂摊子,随后便跟着卫青下了宿舍楼,朝着阿明的车子走去。
“卫老师,这是要上哪儿?”蓝楠到了阿明的车子旁,并没有马上上车。
“别问那么多,上车吧!”卫青的语气温柔间带点强硬。
既然卫青都这么说了,蓝楠也不好再问,于是便乖乖上了车。一路上,阿明几次想开口安慰蓝楠,都被卫青阻止了。就这样,车子里全程无声地行驶着。
大概二十分钟后,阿明将车子开入了一个高档住宅区里。蓝楠通过车窗四处张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车子终于在一个地下停车场内停下。
“卫青,密码我已经发你了,你带蓝楠上去吧,我就不上了。”阿明能理解,对于蓝楠,此刻是最不想见人的时候。
卫青和蓝楠上楼后,阿明拨了一通国际长途。
“树华,醒来了吗?”
“没醒怎么接你电话。”凌树华明显带着起床气。
“现在马上立刻登录你们学校的BBS!”
“干嘛?”凌树华不满阿明有话不直接说。
“叫你登就登,那么多废话!”阿明极少对凌树华那么不客气。
阿明通话的时间,卫青和蓝楠已经上到了第22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蓝楠惊呆了,一梯一户,一出电梯就直接到了大门口。
“卫老师,这是哪?”蓝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卫青没有马上回话,她在门边的键盘上输入了密码后,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进去再说!”卫青用手扶在蓝楠的背上,催促道。
虽然知道卫青不会卖了自己,但蓝楠还是表现得战战兢兢的。
“坐!”卫青指着客厅里的沙发。说完,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拧开门把,推门看了看。而后回到客厅对蓝楠说道:“里头倒数第二个房间还OK,这几天你就先睡那儿吧!”
“不是……卫老师,您还没说这是哪儿?”
“这是我朋友家!”卫青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那您的朋友呢?”蓝楠半信半疑地问道。
“他不在!”卫青干脆地应道。
“这不好吧……”虽然卫青那样说,但蓝楠心里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哎呀,你就安心地住着,他没那么快回来。等学校的事情过了,你再搬回去!”卫青试图清除蓝楠心中的犹疑。
蓝楠并没有把卫青的这颗“定心丸”吞下去,她浑身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
“噢……我把大门的密码发给你吧!”卫青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卫老师……我手机掉了。”蓝楠面露尴尬地说道。
“没关系,我写下来给你。你先去洗个澡吧!”卫青说完就去找书房在哪里。
经卫青这么一提醒,蓝楠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身上的泥巴已经完全风干了。深怕将这里的家具弄脏,她听从了卫青的建议,从包包里检出一套衣服,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边走边找浴室的位置。
就在蓝楠洗澡的时间里,阿明接到了凌树华的电话。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凌树华强忍着心中的熊熊怒火。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哇!”阿明感到冤枉,但也有点埋怨自己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
“她现在人呢?”凌树华看到了蓝楠宿舍被糟蹋的视频,所以他猜蓝楠现在肯定不在宿舍里。
“在你家。”阿明干脆地回答道。
“让她好好呆着,先不要回学校,等我回来再说。”凌树华并没有埋怨阿明擅作主张,反而对好兄弟的默契充满感激。
在凌树华家里,蓝楠刚从浴室走出来。卫青将写了大门密码的纸条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对蓝楠叮嘱了一句:“这几天你就别回学校了,我会帮你请假,你还有什么需要的?我明天带过来。”
“卫老师,请问……你这个朋友的家里有电话吗?”蓝楠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电话?电话……噢!有!”卫青突然想起刚才在书房里好像见到一部手机,于是就从里面将手机取了出来。
“这个应该是树……我朋友的旧手机。”卫青边说,边将一部看起来可以重新拿到手机店去出售的手机递给了蓝楠。
蓝楠边接过手机,边在心里感慨这个“旧”字。
手机递给蓝楠后,卫青就拿出了钱包,伸了两根手指到暗层里,不一会便掏出了一张电话卡:“这是上次买手机时送的,里面有一百块钱话费,如果不够用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多充一点。”
此时,在蓝楠的眼里,卫青的全身散发着菩萨般的光芒,她对卫青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够了!够了!谢谢卫老师!”蓝楠连连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