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我问护士,长思到底生了什么病,这么小的孩子,需要进重症监护室。
护士却摇着头,不肯说,被我逼急了,才说是沈暮云让瞒着我。
“他让瞒着你就瞒着?没看见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我有权去告你,你知道吗?”
她本来就是吓唬她,她差点儿被我吓哭,就在即将要说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沈暮云略带疲惫的声音:“想知道,问我不就行了?为难一个护士干什么?”
我霍然转身。
他大概已经处理好自己和骆家诚的事了,但身上挂了彩,不用说,这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男人,又!打架了!
我想翻白眼给他,想了想,又忍住了。
“长思到底怎么了?”
“卿卿,我不会拿长思的安全和你开玩笑,如果这是长思最后的时间,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的,最后的陪在长思身边,可以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都带着希冀,似乎是在祈求我。
那个曾在神坛上仰望众生的男人,终究是被我拉入凡间,跌入了尘埃里。
我无法拒绝他这样的请求。
但……
我竭力的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问他:“长思是什么病?”
“来自你们赵家的病,血液里的病,需要造血干细胞移植。”
他一句话,简要复述完。
我怔了怔,喃喃的问他:“可这不是你和宋姐姐的孩子吗?”
这一点不会有错的。
“是,可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赵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我打死也想不到这一点,半天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其实早在我看到宋清清的那张脸,早在我觉得她亲切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他:“那Linda……”
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是整容的。”
“哦。”
气氛又冷场下来。
我们之间,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摸了摸小腹,沈佳音告诉我,这个孩子,很可能是乱,伦的产物,但此刻,他是长思最好的药。
他可以救长思的命。
“你来找我,是因为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我和宋姐姐是姐妹关系,这个孩子又是你的孩子,所以,这个孩子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成功的几率,是最大的,是吗?”
我忽然笑出来。
我以前还一直在担心他会对孩子不利,会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但现在想想,好像忽然就没这个必要了。
为了长思,他也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
“不是!”
沈暮云一直听完我的话,才反驳,“卿卿,我来找你,只是单纯觉得,你是长思的母亲,有权利知道长思现在的状况,如果不是真的到了这一步,我也不会告诉你长思的病情。”
这我相信,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他甚至连长思的面都不会让我见。
“至于你会不会让这个孩子捐赠……我不会强迫你,因为你也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他语气带了几分犹豫。
我明白他犹豫的点在哪里,两个孩子,名义上,我都是他们的母亲。
可……我只是其中一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另一个,只是挂名的。
我忽然凑近他。
他因为我的突然亲近有些不适,眼底闪过一抹幽光,下一秒,便反客为主,我们交换位置,换成了他将我按在墙上。
我并不介意,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沈暮云。”
他盯着我看。
“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认真的问他。
“后悔什么?我跟你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后悔?其实长思本来该是个……”
我一把按住他的唇。
不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当初宋姐姐是想解释给我听的,但我在气头上,赌气没听她的解释。
我想,她也是想告诉我,那次只是意外。
如今我不想再听,是事情已经造成了后果和结果,再说多的,已经于事无补,何况,我已经接受了长思是我的孩子这个事实。
“嘘!如果长思听到了,会伤心。”
“卿卿,如果你不愿意救他,沈家男儿,没有怕死的,我也不会责怪你,毕竟是我伤你在先。”
我挑眉,“你不是觉得是亏欠沈佳音的,是我害死了沈佳音的吗?”
“一时气话,怎能当真?”他抚摸着我的眉眼,“也只有你,真的把我的气话当真了,我只是生气,你还是我的妻子,就随便找个男人订婚。”
“那算不得数,身份证都是假的。”
“那回头就假戏真做吧,趁着你们还只是订婚——”他哼笑一声,凑过来,吻我,“我知道音音的性格,只是她是我妹妹,又从小体弱,被囚禁在赵家这么多年,说对赵家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当时对你……我只想着,两清了也就算了。谁知后来会这么多事,她又去主动招惹你,一心只想着复仇。”
“凭你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来,她从赵家出来,第一件事想的就会是复仇。”我不信沈暮云猜不出。
他沉默。
“看,是你亲手给她的机会,吊灯那次也是她吧?如果她杀我成功了,那递刀的人就是你。”
这话说的句句诛心。
沈暮云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仍然强撑着,“对不起,我没看住她,才让她跑出来。”
“你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小孩子,或者精神病什么的。”我笑了笑。
他没在意,只疲惫的叹息了一口气,“但不管怎样,卿卿,你总算肯好好的同我说几句话了。”
我顿时沉默下来。
好像……
他说的是事实。
我们确实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长思,早在骆家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打出去了。
“长思的病……”我还是想问清楚。
“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匹配成功,你可以事实,我试过了,我的不行,沈家那边的人,也都试过了,目前骨髓库里也没有匹配的类型,能找的办法,我都找过了,所以,我才会找你,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想,长思最后的生命里,会希望看到你。”
他一向不是话多的人,但今天却难得的话多了起来,就连这段话,都说的颠三倒四的。
一点不符合新锐集团总裁的形象。
我伸手,学着他的样子,按住他的唇,“别说这样的话,我都没有去做配型,你怎么就知道不能成功?再说了,就算我不行,长思还有个弟弟妹妹呢。”
他眼神一下子激动起来,但大概怕我误会什么,又立刻收敛,“你同意了?这个孩子还那么小,我也担心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
我同意了,反倒是他,有犹豫。
我嗤笑一声:“不是你说的,沈家的儿子,不怕死么?”
他皱眉,“如果是女儿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
“算算日子,五个月了吧?”他低声问我,在我耳畔。
呼吸间的热气,就喷洒在我脸颊脖颈一侧,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一度令我沉迷。
而如今,我又不争气的脸红了,“是五个月了,五个月——”
我忽然明白他问我具体日期的原因了,抬起头来,睁大眼睛,“五个月,已经可以通过羊水穿刺,做配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