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白看着魏夜央的背影,叹气道,“这家伙,总如此,每次都不等我把话说完的。”她抬头,望着枯城的夜天,不禁又想起今早卫寂苍异变之事,还有,那消失的枯城卫者,究竟去往何处了。在卫暮春消失不久,蓝月白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精神力,而且精神力并无任何大损,其他人亦是,这说明消失瞬间,他们是活着的,尽管最后他们的精神力也消失了。他们一定是在世间某处,蓝月白深信,只是,要如何去寻找呢。
“蓝公子,伤势好些了吗?”蓝月白闻声,回过神,见是卫博约。
“好了。”蓝月白另一只手稍用力地拍下自己刚刚受伤的手臂示意道。
卫博约想着阻止她,却犹豫又停了下来,“那就好。”
“今早,多亏了博约兄,否则月白这条小命,此时还不知在何处呢?”蓝月白也学着枯城卫者,右脚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感谢道。
“月白!”卫博约鼓起勇气叫道,“我……我……”
蓝月白看向他,只见卫博约一英勇威武男子,此刻竟是满脸通红,呼吸紧促,双手握紧拳头。
“怎了?”蓝月白瞧着他这副模样,惊讶关切问道。
“你应当很快便离开枯城了,呆在枯城的卫者,却都无法传意。”卫博约不舍道,“月白,初见,枯城卫者卫博约便是倾慕。博约曾于书中读过一词,惊鸿一瞥,总不明,那日,见了蓝姑娘,忽然,脑里便闪过此词。”
蓝月白一听,却是怔了。
“博约唐突了。”卫博约见蓝月白愣住了,忙道,“博约并无他意,只是想着今晚与蓝姑娘分别,往后却是连道句话都是极难之事。博约与蓝姑娘表明心意,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只是,希望蓝姑娘今后,无论遇着何种伤心事,都记得,远方有一枯城,有位枯城卫者,蓝姑娘纵是忘记了博约名字,亦无事,只要记得,有个人,倾慕于汝。博约只想,蓝姑娘往后想到此事,会稍稍欢喜,能多那么一点点喜悦,便是知足了。寂苍异变这事,博约知定非蓝姑娘所为,亦知此事非同小可,凶险万分。博约不才,无法为蓝姑娘做其他事,只有……只有将吾爱慕之情倾述,望往后蓝姑娘遇着艰难险阻,都知远方有一人,曾深深眷恋于汝,并深信不疑,从而,面对苦难挫折,望于此能让蓝姑娘多些勇气多些欢喜,少些怯弱少些伤悲。如此……如此,博约便可放心了。”
蓝月白看着、听着,卫博约一口气说完如此多的话。夜天魆魆,凉风习习,她忽然觉得此刻心里万般温暖,莞尔一笑,右脚微微向前一步,深深鞠了下躬,说道,“博约兄,湛山蓝民蓝月白在此,谢过。”
卫博约忙扶起蓝月白,深切道,“蓝姑娘,如此大礼,博约受之有愧啊。”
蓝月白站立,抬头望向夜天,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博约兄,月白何其有幸,得君倾心。能与人喜爱,总是十分美好之事,月白能收获此种美好,定要感谢予了这美好之物的人。”
卫博约听了,亦是一怔,他看着蓝月白清秀灵动的侧影,左脚稍稍向前迈了一步,深深鞠了下躬,说道,“月白,枯城卫者卫博约亦在此,谢过。”
这次,轮到蓝月白急忙扶起卫博约,受宠道,“博约兄,如此大礼,月白亦受之有愧啊,你怎学得月白的。”
“蓝姑娘的出现,博约才有了心动,因为心动所得之美好,故亦需谢过。”卫博约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会心一笑,迈出的脚相对,轻轻朝彼此点了下头。
“博约兄,此情此景我们得喝一坛。”蓝月白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坛归去无。
卫博约脸露难色,说道,“蓝姑娘,枯城卫者不饮酒的。”
“啊,对……”蓝月白才想起来,忙将另外一坛收起来,说道,“月白失礼了。”
“蓝姑娘,这书,与你。”只见卫博约拿出一书,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蓝月白一瞧,却是傻了眼,这本名为《茶》的书总共有归学三本《棋史》那么厚,她双手捧过书本,难为道,“博约兄,月白可无枯城卫者的浩阅之能,这本《茶》我只能好好,慢慢,细细品读。”
卫博约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往后,蓝姑娘若闲来无事,便可翻着,看看阅阅。”
“酒侠茶隐。”蓝月白笑道,“若此时月白身上有一本《酒》的书,定也要赠与博约兄瞧瞧。”
“博约往后浩阅会留意。”卫博约道。
“对了。”蓝月白突然想起一事,“博约兄,你怎知月白为女子?”
卫博约收回脚,仰望夜天,带着敬意,道,“书华,与我说的。”
“卫书华……”蓝月白却是诧异,她们也就在蓼蔗见过一次,为何她就识破了,不禁问道,“她又如何知道的?”
“这个……”卫博约想了想,腼腆道,“当时,未问,只是,一听到书华说蓝公子乃女子,便欢喜过头,未去多想其他。”
“那得有劳博约兄为月白保密,归暮可不收女学子的。”蓝月白急道。
卫博约笑了笑,认真道,“蓝公子,放心。”
夜天万寂,枯树老矣,依有二人,相谈甚欢。
就息将至,二人道别之时,蓝月白忽然回过头,说道,“博约兄,月白有一不情之请。”
卫博约站定,道,“蓝公子,请说。”
“望博约兄往后,寻良人,欢终老。”蓝月白浅笑道。
卫博约眼里闪过一丝伤悲,却是很快消失,多的是坚定,淡笑道,“蓝公子,博约明白。”
天白,蓝月白与卫世安正说着话,只见,不远处,卫寂苍跟于魏夜央身后,徐徐走来。待走近,才发现,卫寂苍全身似有一层淡淡的紫光笼罩着。
“这是紫电。”魏夜央看他们一脸疑惑,说道,“如此,旁人便无法主动靠近。”
“夜央,还是你有办法。”蓝月白走近魏夜央身边,喜笑道。
卫世安走近卫寂苍身旁,心疼难过地看着他。
“今早水天清归老传意于我,要我们速回归学。”蓝月白对着魏夜央说道。
说完,蓝月白便见不远处,走来一群人,均是灰衣灰发灰须。
“蓝公子。”原来是那八位打拳的枯城卫者,八人纷纷将右脚稍稍向前迈开一步,其中一人说道,“昨天大错,尔等八人特来谢罪。”
蓝月白怔了下,刚想开口,便听魏夜央冷冷说道,“不过是条人命而已。”
“嗯……”蓝月白扯了扯魏夜央的衣袖,心想这家伙怎么最近火气特别大,好像昨天伤的是我不是他吧。无奈,蓝月白看着八人脸上都有羞愧之色,心想尽管浩阅未挡其惧,仍是有低头之勇,欣慰向前一步,故作轻松道,“待往后误会解开,八位可要记得,欠月白一份人情,便好。”
八人庄重地点了下头。
一盏茶功夫,蓝月白与魏夜央便回到归学门前,卫世安则带着卫寂苍先行前往湛山。
“刚刚忘了问那打拳的,是如何使得弓箭变快的?”蓝月白走近黄树下。
“不是弓箭变快了,是你变慢了。”魏夜央道。
“我,变慢了。”蓝月白不解道。
魏夜央看着黄树下未下完的棋局,说道,“是太极,天地未开,混沌未分。枯城卫者浩阅至某个阶段,便可驭时。”
蓝月白一脸茫然地看着魏夜央,“你是说,是他们把我变慢了,可我并无感觉我变慢了啊。”
“驭时,最恐惧的是,被驭时之人全然不觉。”魏夜央眼神专注,“他的时间流逝与人世之时,脱离了。”
蓝月白忽然发现,自己对枯城卫者了解太少太少了。浩阅之能与驭时之能,细想,这些竟是世间之人所具有的,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是否还有什么能力,自己却还一无所知的呢。
“所以,当时,是他们,把我的时间变慢了,是吗?”蓝月白心情竟有点沉重。
“嗯。”魏夜央道。
蓝月白不知为什么,心里空空的,很是无助,声音竟是有点哽咽,苦笑道,“想想,当时的我,竟是如此孤独。”
魏夜央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欲言又止,一会,轻声说道,“月白,放心。我们进去找水天清归老他们。”
“放心?”蓝月白倒是很快恢复心情,摇了摇头,无奈道,“如何放心,下次见了枯城卫者,倘若一言不合,月白定是立马闪,打不过我总还是跑得过的。”
魏夜央郑重赞许地点了点头。
蓝月白好奇为何这魏夜央为何如此清楚的,刚想问,魏夜央却是往归学走去,便急忙跟上去,到嘴边的话便给忘了。
二人刚走进归学,蓝月白立马倒吸一口气,惶恐惊愕;一向平静似水的魏夜央,脸上亦难掩其震惊之情。
这是归学吗,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倘若不是门前那棵黄树,与黄树下的棋局,二人定会怀疑自己瞬移错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