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哩个啷,啦啦啦,人不侵,鬼不犯,相安无事到天亮。”
周小群一手拿着饭盒,另一只手摇晃着一个拨浪鼓,嘴里唱着古怪的童谣。
土路两旁,本应是广阔的农田,但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焦黑的土地,残缺发黑的枝干。
“唧唧!”
一只体灰,略带棕黄的小动物从远处的草丛中探出头来,黑豆似的小眼睛,四处张望。
周小群手搭凉棚,喜道:“哎,蒙哥!过来!过来!”
小动物似乎也通人性,听见周小群的呼喊,朝着他奔了过去。
周小群将饭盒放下,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碟寥寥无几的红烧肉放到地上。
“看在你为村里捕鼠的份上,这些就全归你啦,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蛇獴眯起眼睛,像是在笑,冲周小群唧唧的喊了几声,然后埋头大开朵颐。
“嘁!嘁!”
不知为何,蛇獴突然毛发炸起,对着周小群身后的空气,龇牙咧嘴,凶狠异常。
周小群皱起眉头,快速摇动手中的拨浪鼓,喃喃道:“心怀敬畏,鬼神不侵!”
“小群呐,帮帮我。”
一声虚弱的年迈声音骤然响起,周小群肩膀一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心中大惊。
“不是吧,大白天的撞鬼?”
周小群回想起奶奶的嘱咐,如果在晚上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切不可轻易回头,也不可随便应声。
“小群呐,帮帮我!”
“······”
“小群呐!帮帮我!!”
那人说话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大,变得尖锐刺耳,更多了一股浓郁的怨念。
周小群低头一寻摸,连忙抓起地上的饭盒,放在脸前,猛地一转身,大喝道。
“祖灵庇佑!百鬼不侵!哈!”
饭盒冒出一道耀眼的红光,而那只蛇獴则扑了上去,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撕咬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帮我!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咔擦!饭盒出现细微的裂痕,红光也随之减弱,周小群暗叫不好,连忙念叨一句。
“后人周小群现遇鬼难,望祖灵救护!嘚!”
话音刚落,周小群往饭盒连磕三头,红光猛然涨大,砰的一声,像是撞到什么东西。
不多时,红光散去,阴冷的气息也消失无踪,周小群不由得松了口气。
“蒙哥,辛苦你啦,咱们走!”
周小群将伤痕累累的蛇獴放到饭盒上,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唉,烂泥扶不上墙啊,连个小孩都收拾不了。”
荒芜的田野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立其中,神情闲暇,眉宇间却有一股阴鸷之色。
老者面前跪着一个口吐烟雾,冒着火星的中年人,额头处嵌着一颗黑色珠子。
中年人脸上布满裂痕,冒着微弱的火苗,喃喃道:“我不能杀他,他要是死了,麻衣祭司肯定不会放过我!”
“噢,那又如何?反正你都死而为鬼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中年人抓住老者的裤脚,癫狂道:“请高人救我一命!我不想再当鬼了!好痛苦!”
老者怜悯道:“唉,你也是个苦命之人,就让我给你一个解脱吧。”
“多谢高人,呃!”
“哼,彻底的解脱。”
老者语气转冷,一手掐住中年人的脖子,张嘴撕咬他的身子,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
“那麻衣祭司的本领,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呃!”
老者神情一滞,像是遭到什么痛苦,五官全都扭曲在一起,牙齿紧咬。
“杨清梅,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肯放过我嘛!我一定会将周家村彻底抹去!”
老者将那颗黑色珠子丢入嘴中,痛苦之色稍减,紧接着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一间挂着风铃的木屋中,一个小胖子躺在床上,双手双脚被捆,嘴里咬着一根木条,不时发出呜呜的痛呼声。
小胖子眼睛翻白,脖子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正在蠕动的怪虫,煞是骇人。
屋内还有三人,一男一女,神情悲切,跪在一个身着麻衣的老太太身后。
汉子对着老太太的背影,连磕几个响头,哭喊道:“望祭司大人大发慈悲!饶过我家这个小畜生吧!”
一旁的女子也是哭得双眼通红,啜泣道:“祭司大人!我家小涛冲撞您的孙儿!全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教好他!您要罚,就罚我俩吧!”
麻衣婆婆缓缓转过身,叹道:“起来吧,你们不必如此。”
两人急忙匍匐在地,怯怯道:“不、不敢”
麻衣婆婆看了一眼床上的小胖子,淡淡道:“小伟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你太令我痛心了。”
汉子身子猛的一颤,脸上也是变颜变色,麻衣婆婆接着道:“小伟,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去伐树?”
“婆婆,我、我也只是看见其他人去砍树,所以也就跟着去了。”
麻衣婆婆叹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要小胖这根独苗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麻衣婆婆转身欲走,身后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就见那个女子一巴掌扇到汉子脸上。
女子揪着汉子的衣领,咆哮道:“祭司大人问什么!你就赶紧答!别害了咱们小涛啊!”
汉子犹豫再三,说道:“我们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所以我才违反村规,对不起!”
麻衣婆婆目光如炬,说道:“哼,每次你一说谎,就会搓手指。”
床上的小胖子发出一声痛呼,叫嚷道:“爸,妈,我的肚子好、好疼呐!”
女子面露痛苦之色,对着汉子拳打脚踢,哭喊道:“郑博伟!你快说实话啊!小涛他现在很难受!难道你个当父亲就不心疼嘛!!”
“我、我不能说!一旦说了,我们家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啦!!”
女子泪眼婆娑,骂道:“老娘不管什么以后!老娘只知道咱们的儿子现在这么痛苦!而你着个做爸爸的还在这腻腻歪歪!”
麻衣婆婆看着郑博伟,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弟弟的鬼魂托梦给我,说他被一堆滚木砸成肉酱,却被某人抛弃在深山老林之中,但他来不及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郑博伟愕然的抬起头,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双眼满是懊恼和自责。
“还不肯说吗?”
郑博伟颓然道:“您问吧。”
“幕后主使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主使是宋文山村长,曾经有人偷听到有一个叫周泽海的商人跟他说什么周源民的宝藏。”
麻衣婆婆皱起眉头,在心里琢磨所谓的宝藏,转身走出屋外。
汉子急忙叫道:“婆婆!”
麻衣婆婆头也不回道:“准备一片生姜,然后就着鸡汤吃下去,便可去蛊。”
就在两人起身准备鸡汤时,麻衣婆婆远远的说了一句:“放心吧,宋文山那边有我在,他动不了你们。”
“是!谢谢婆婆!”
绿莹村中,人来人往,不时会有人停下脚步,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向一家名叫‘佳好’的旅馆。
钟天胧一脸不爽看着面前的中年胖子,说道:“我说老板,你这么干就不地道啦,你开门做生意,我兜里又不是没钱,为啥针对我呢!”
中年汉子苦口婆心地说着:“哥们,不是我搞针对,实在是我这没房间了。”
“哎呦?老板呀,你这里客满啦?”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操着地方口音询问中年汉子,说着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提着旅行袋,身后跟着一个妇女,手里还牵着两个小孩。
中年汉子撇下钟天胧,热情的招呼道:“噢,这位先生要几个房间?我这一个房间两张床,一个厕所,标配电视机,还有WIFI。”
“这样哈,那我要一间,不知道还有没有?”
中年汉子笑道:“先生你可真幸运,刚好剩下一个房间,我这就叫人帮你拿行李。”
“小张!出来帮客人拿行李!”
中年汉子突然感受到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眼神,扭头看去,就见钟天胧满脸微笑,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根小棍,随意的挥动着,棍风时不时刮过旁边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