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
“你的名字就叫姒,褒姒。”
“谢父亲赐名。”
我原是周族人,出生时被亲生父母丢于骊山,留下一张纸,纸上仅一字——卿。
七岁时去城中给养父买药,碰到一算命先生,他说他识得我,又自顾自的说七年前他给一户人家刚出生的孩子算过一卦,那孩子是煞星转世,会招来灭国之灾,那户人家害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将那孩子丢了,是生是死不明了。
末了那算命先生又说那孩子和我一样,眉间自带媚气,煞星媚气,盛火。
自那之后,所有事情变得倒霉透了,先是养父死去,再是养母双腿落疾,每每要外出便下雨,每每上城中便遇上搜查,早入城中,傍晚才能回家。
本以为会这样小心翼翼碌碌一生,不会有大的变故。
却怎料有一日有一少年一时兴起来到骊山。初见那少年是在一棵橡树下,我正从城中卖完蔬果赶回来,无意瞥见树下有一个人在哭,近了,他竟让我滚开,许是当时我才九岁,好奇心有些重,一直询问,后来竟与他畅谈了一晚上。
他说他是来看日出的,可昼了,却下起了雨。
我说我单名卿字。他唤我卿儿,要我喊他哥哥。
他说他三日后生辰,我告诉他生辰要吃面。
我说我从小被邻山里的小孩欺负,他说从今以后不用怕,因为他出现了,他会保护我。
我说算命先生说我是灭国煞星,他说他不怕,他撑得起这灾难。
想当初我可因为那句话哭了,除了养父母从没有人这么包容过我的天命。只有那少年。
谁料,谁料啊,第二日骊山尸横遍野,寸草不生。后来在城中流浪的时候无意听到放火的官差说,纵火骊山是因为昨晚太子在这过了一夜...
“叫我哥哥。”
“以后有我保护你。”
“我不怕,我撑得起这灾难。”
我不怕,我撑得起这场灾难。
原来那少年是太子。
那为何命人纵火屠山?噢,对了,我把自己的天命告诉了他,煞星转世。堂堂太子又怎会容忍这样一个煞星在自己的国家里。
在那场让人措手不及的大火中,我忍着背后被火灼伤的伤痛,扶着有腿疾的养母一路躲避从空中掉下来的火桩,躲过一桩,两桩,三桩...躲开了不知多少桩...却躲不开最后一桩,眼看就要出火林,脚步不由得加快,却忽略了头顶有一颗火桩直扑来,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趴在地上,养母将我推开,自己倒在了火桩下。
她在大火中对我说了一句话,至于是什么话,当时慌了神,如今过了这么些年那话我已记不清。
后来我在外流浪了两年,受尽欺辱,直到遇上现在的养父,褒国商人,他已有一子,但本性善良,救下了在路边饿晕的我。我随他去了褒国,成了大家闺秀。
“你的名字就叫姒,褒姒。”
“谢父亲赐名。”
卿,已不在。
后来在褒国过了两年,那少年太子十三岁,成了周族天子,登基后听闻甚是暴戾,到处打仗,还征集天下的美人,好色爱酒。
十五岁时我遇上了我爱的人,他名僧漓,是褒国将军。一次随商队出城遇上了匪贼,幸得僧漓出现,舍命相救,才活于今日。
僧漓那日在我耳旁说:“姒儿,要是明日我活着回来,你就嫁给我好不好。彩礼我早就准备好了,总之我僧漓今生非你不娶。”
他没有活着回来。因为那周朝天子将他逼下缠青山悬崖,崖下是峭石陡壁,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本以为此生于那少年的交集只会出现在回忆和痛恨之中,却不想,我被那褒洪德以养父和弟弟威胁,不得已将自身献给那少年,成了他的妃子,侍他左右。
兜兜转转又回到周朝,而我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姬宫湦:
“姬宫湦,你可知罪?”
“敢...敢问父...父王,何罪?”
“何罪!你身为太子,昨夜一个人偷偷摸摸闯出宫外去了骊山,这成何体统?来人呐!给我仗打三十大板!”
“父王!不要啊!儿臣知罪!儿臣知罪!”
“晚了。”
千不该万不该,万万万不该昨夜一时兴起,想要出城看书文里提到的骊山顶上的日出。该死的小太监也不拦着本太子,还借我宦官服,许我出宫令牌,该死的侍卫,守夜时竟自顾自地打瞌睡,让我就这样偷溜出了宫外,也不拦着点。最可气的是,在骊山蹲了一个晚上,可昼了,却等来了细雨,昏暗暗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着,但好在碰到了一个小姑娘,陪着我聊了一晚上。本以为这次逃出来会无事,谁料从不曾看我的父王昨夜竟也一时兴起,来我南町殿,看我姬宫湦。
这次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足足三十大板...哎呀!没仔细瞧那几个持板的奴才,回头本太子还要找他们麻烦呢!
“哎呦!你轻点,本太子的屁股要被你揉烂了。”我回头瞪着小东子。
富贵停下手上动作,唯唯诺诺地说:“太..太子,后天就是你的十一岁生日,你不是要给大王献武吗?你这样走路都是问题,更别说献武了。”
我转过头抵在枕头上,献什么武!给我打成这样,我还给他献武,那我就是个傻子!不就出去看个日出嘛,至于往死里打嘛...
“王后驾到!”
母后?
“母后~儿臣要被父皇打死了,你怎么不来救救儿子呀。”
母后看向我的伤口,微微皱眉:“你说你,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半夜溜出宫去,看什么日出,万一出什么事,你让母后怎么办?”母后接过小东子手里的药瓶,轻轻地将药洒在我的伤口上。
把脸埋在枕头里,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小女孩,抬起头说:“母后,我昨天在骊山上交到一个朋友,她家就住在骊山上,她叫卿儿...噢,母后,骊山真的和书文里说的一样,卿儿说...”
“骊山被你父王烧了。”
“什么!”我转身立了起来,却不想伤口远比我想象中的痛得多,不禁咬牙倒吸一口凉气“咝—”,“什...什么?什么叫被烧了?”
母后扶着我的肩把我压回床上,给我盖上被子,一脸平静地说:“因为你的一时任性,你父王大怒,命人烧了那山,如今怕是已成一堆灰烬。”
父皇自我记事起便常教我男子汉不能哭,可此时我并不想做个男子汉,我说不出话,当眼泪随着流进我的嘴巴,尝到涩味,我才发现我哭了,但我不能放声大哭,因为如果被父王发现哭的话,抄文书又要抄到第二天早上了。我不敢问母后住在骊山上的人会去哪,卿儿会去哪...我害怕那个结果...
对不起...
卿儿...
后来,我哭累睡着了。梦见卿儿在我生日那天带我去骊山看日出,就像书文里说的那样,深水青山,花扰人梦,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散幽香共道十里,醉卧烟尘之山。梦里和那天一样,卿儿说:“湦湦哥哥,母亲说生日一定要吃面,这样身体才会健康。
渐渐地,卿儿离我越来越远了,蹲在河边哭,我想跑过去安慰她,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定睛一看,满眼的荒凉废墟,我不停地转身想要看见一丝光亮,可是一直转到我满头大汗醒来,还是没有。
从那天起,我便长大了,至少父王和母后是这么说的。我再也没有喜形于色,再也没有哭过,再也没有想要出宫过,唯一想要的便是将我这顶上碧玉高冠换成皇簪,我要成王,天下唯一的王,保护想保护的人,保护想保护的地方,仅此而已,仅仅想要这天下,仅仅想要这天下人都顺服我,而已。
两年后,孤从姬宫湦变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王。
孤遵从着父王的遗愿,不停征战,不停征战,收了许多土地,以及他们献出的美人儿。那一群群美人被孤安置在后宫,还真是太...占地了,费钱又费人力。
孤年少时奉父皇之命迎娶了申侯之女为后,不久生了个儿子,取名宜臼。孤不喜欢那孩儿,眉眼像极了他祖父,尤其是那孩儿望向孤的时候,让人不禁心颤。
如今孤成王已四年,四年前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寻卿儿,至今无果,每年孤在生辰时都会去骊山看日出,吃上一碗茴香面,可年少的感觉荡然无存,就连如今骊山万物复苏,也觉得荒凉,和书文上说的不同,哪来万物灵动,唯有断桥残月。
今日孤一早逃出宫,来到这骊山,不同往日的是多了一户人家,推门进去,望见一姑娘蹲在灶台前生火,那姑娘转过头诧异看着孤,凤眼朱唇,恍然之间,想起了卿儿:“卿儿?”
那姑娘一脸诧异地望着孤。
孤望着那双明眸,是卿儿无疑。
孤将卿儿带回了宫中,不顾宫规,将她封为贵妃。发誓日后只钟情于她。
但由于联军安排在城外,不得不按照先前计划在十日后启程攻打褒国。
“卿儿,待孤将褒国拿下就再也不征战了,尽余生与你共享这繁世盛光。”
一个月后,褒国被孤一举攻下,他们献来一美人名唤褒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