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陈儒一家到了这个村庄也有了二三年的光景,平日里惠清经常去村里的商店给丈夫打酒。商店的老板恰恰是志远的同学家开的,慢慢的,村里人都知道了陈家的来历。虽然村上三番五次不想让陈家在此立足,但是村民们倒还是没有什么敌意。陈家始终是平淡的生活,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春播时节。
这一日,惠清领着如梅、志气、志远等在田间劳作,累了到地头歇息。有几家的农田和这片果树园挨着,他们也累了,也来到地边。这时,有个王姓村民说:“我们这片地今年制种,你家今年种什么啊?“惠清道:”我们种谷子、高粱和小麦。“村民说:”这么点地,你们家又这么多人口,种这些庄稼都不高产啊。“惠清说:”没办法啊。村里让你们都制种,我们的地只能种点算点,不能打撂荒啊。“村民道:”这倒是啊。你家老爷们儿呢?“惠清道:”他去县里干木工活去了。“村民道:”手艺人啊,比我们种地赚钱啊。“惠清道:”活好干,工钱不好要。几份活都没给钱呢。“村民道:“是啊,欠钱的都是大爷啊。”村民又道:“你家孩子这么多,都上学呢?”惠清道:“还有三个,二闺女、老闺女和老小儿。”村民道:“听我儿子冻说,你家二闺女是她同学。”惠清道:“哦,那敢情好啊。有空到屋来歇会儿。“村民道:”好,好。眼看太阳快晒人了,得抓紧干活了,晌午就不出来挨晒了。“惠清道:”好,我们这也歇差不多了,干活去了。“
大家说完,各自回到自己的地里忙碌。志气扶着犁杖,赶着驴,如梅在后面撒种子,惠清拿着一个小桶往垄里施肥,志远就在后面盖土、踩格子。这农活最出力的地方是用镐头刨埯子和用锄头除草。古诗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正是这农田里的草。每到春播之后,看到地里绿油油的,总以为是禾苗长了出来,但是到近前一看,却是野草、野菜。这时候,少不了到地里挖野菜的村民。
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无疑是一种药食两用的好东西。陈儒经常会拿着一把小刀,挎上一个篮子,到地里来挖野菜。苣荬菜,一挖就能挖一筐。这天,陈儒到地里来挖苣荬菜。这时,旁边过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头发自来卷,个子一米七左右,他走过来说:“大叔,你挖菜呢。“陈儒道:”是的。你是?“那个青年道:“我是后院老马家的,我排行老四,大家都称呼我为马四。”陈儒道:“哦,也出来挖菜哈。”马四道:“是的。我看你家也搞了蔬菜大棚,我去帮你们看看吧。”陈儒道:“好,我儿子没弄过,没有经验,你帮指导指导。”马四道:“指导谈不上,我过来和你家的我兄弟交流一下。”说完,马四便和陈儒一起到了陈家的蔬菜大棚里。二儿子志气正在大棚里浇豆饼水,看到父亲领着一个人来了,便起身走过来。马四说道:“兄弟,我是后院马四。”志气道:“你好,四哥。我叫志气。”寒暄后,二人便在大棚里探讨起来。
不一会儿,午饭好了,惠清来到大棚,找儿子吃饭,看到马四,便招呼他一起吃饭。马四推辞,志气说:“走吧,四哥。你给我讲了很多大棚蔬菜种植的注意事项,让我少走不少弯路,没什么感谢的,家常便饭,吃一口吧。”马四见不好推脱,便来到屋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此后,马四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过来溜达,晚上和大家一起打扑克、下象棋。马家和陈家就熟悉起来了。这时,大家互相了解,也知道了马家除了老四,还有老五。无论在城市或农村,如果儿子太多,往往娶媳妇就是个难事,话说这马四,也二十好几了,由于他家里给老大、老二、老三都娶了媳妇,已经没有了什么积蓄。到了老四这时候,家里两个老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干不动活了,也就不能给老四、老五张罗婚事,所以,老四、老五一直还没有合适的对象,或者说,大家一打听,马家没钱置办彩礼,就没有人给马四、马五牵线搭桥。
这样,到了年底,马上过年了,农村都没有什么事,马四时常还是过来玩。马四和陈家上下老小都熟悉得很,大家也不见外。虽是年前,但过年的味道已经来了。小孩子都盼着过年,不用忙着写作业,可以吃好吃的,可以尽情玩了。这天,马四在陈家和陈儒、如梅、如郁、志气等几人一起在炕边围成一圈打扑克,惠清则领着志远和如兰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在炕的另一边玩“打娘娘“,对于扑克牌,惠清只会三打一和打娘娘,而三打一够手的时候,惠清就和两个小孩一起娱乐,两个孩子倒也乐意玩。屋子里很热闹,大家打牌打的兴奋,场面的热闹劲,让大家忘记了是谁出牌,志气就大喊:“快点出牌,到谁了?”看着炕上的牌,如郁捋了捋,然后说:“到爸出牌了。”如梅也说:“到爸出牌了。”这时,兴奋的马四也跟着喊了起来:“到爸出牌了。”陈儒一愣,心想,怎么打牌打糊涂了呢,连马四都喊爸了。马四喊完,发现喊错了,脸一红,也不好意思了。大家打完牌,天色很晚了,马四便回家了。
第二天,马四走到陈家蔬菜大棚,对志气说:“志气,你帮我把你大姐找出来,我跟她说点事。”志气说:“你自己去找吧,她就在屋里呢。”志气看明白了,原来马四一直来,是想找大姐处对象。马四看志气没有帮他找如梅,自己也不便单独找如梅出来,便回家了。
志气把这件事和父亲说了,父亲拿起酒杯,倒了一口酒,想了想,说:“你大姐该出去打工了,不让她在家呆着了。”然后,他对惠清说:”看来,马四是想和如梅处对象,这个人倒是不错,长得也不难看,只是他比志文还大,让他俩处对象不好,年龄相差太多,还是让如梅出去打工吧,躲开他,还不至于说破了,大家都不高兴。“惠清一听,丈夫说的有道理,两人便商议给如梅找打工的地方。陈儒说:”如梅她二姑父在粮库当总务主任,让他给如梅找点零活干吧。“惠清同意了。就这样,过完了年,如梅便去二姑父的粮库去打工了。此后,马四听说如梅打工不在家,大家也都看破不说破,他就再也没来陈家玩。
陈儒的木工活,始终是打零工、散工。恰巧有一天,陈儒去一处打工,遇到了一个工友,是个年轻人,岁数和志文相仿。这个年轻人说:“大叔,看你这么眼熟,你是不是咱们村果树园的?“陈儒道:”是啊,你也是咱们村的?“年轻人道:”是的,我是白书记家后院的宋向党。“陈儒一听,是本村人,心里很高兴,二人又交流了一下木工心得,二人就像相见恨晚一样。下了班,陈儒说:“向党,咱俩谈的挺投机,到我家坐坐吧。”宋向党一听,说道:“也好,我正好路过大叔家,过去认认门。”二人便一起骑自行车回来了。
到了家,陈儒向妻子介绍了宋向党,并说他是自己的工友,今天过来坐坐,认认门。陈家一向是好客人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腰林带能认识村里的人,都很高兴。当日,宋向党和陈儒一起喝酒、聊天,谈得很愉快,并相约以后二人一起去上班。
第二天,宋向党果然准时,早早就来到陈家。这时,陈儒也准备好了工具,挂到自行车上,二人便出发了。
这宋向党虽说也是木工,但毕竟是新学徒,有了陈儒的帮带,他的技术水平不断得到提高,他越来越佩服陈儒的木工工艺,总是夸赞他的手艺多么精巧,是从心底佩服他。二人在一起干活,宋向党受益匪浅,这不用花钱就能学艺,是多少手艺人得不到的好机会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正是中国传统木工工艺向现代新型木工工艺转型期,很多原来用凿子、手刨子的活,这时候已经逐渐开始用电刨子等木工车床来进行工作了。陈儒与时俱进,在宋向党的建议下,他也购置了一台木工机床电刨子,拉回来的时候,拿着手续到变电所交了七百元的增容费。平时,这个电刨子在家门前摆放,一到干活的时候,就来车拉电刨子。所以,每次拉电刨子的时候,志远就知道,父亲是去干活了,不用一个人在家无聊饮酒了,志远也可以偷闲玩一玩了。
宋向党和陈儒二人的合作很愉快,赶上活多干不过来时,宋向党又向陈儒介绍了本村的另一个木工齐匡龙一起来帮忙。齐匡龙,一米八的身高,长相英俊,长着一张会说话的嘴,说出话来让人耳朵舒服。自然,不久以后,齐匡龙和陈儒也相处得很好。
一日,齐匡龙来到陈家,陈儒二人喝酒聊天,很是投机,齐匡龙当即认陈儒为干爹。问陈儒愿不愿意收这个干儿子。陈儒也没多想,既然大家相处融洽,多个干儿子也没什么,齐匡龙向陈儒行了父子之礼,继续把酒言欢。齐家是这里的大户,齐匡龙说:“干爹有什么事,尽管吱声,在咱们村哪个都要给我面子。“陈儒道:”好,好。“此后,二人聊天,谈及以前出现的”割树条事件“、”抽房后地事件“,齐匡龙道:”他们真是欺负人,以前你不认识我,今后他们不敢再胡作非为。“确实,齐匡龙的出现,陈家在这里暂时没有人再打他们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