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鹤临看着面前的卡片面色阴晴不定,思考几秒后还是郑重其事的将这张带血的黑桃三收进了外套内里的口袋。
他推门进屋,站在门口环视了几秒,从手机中调出一张照片细细的比对着,几秒后他径直走向书桌,将几样小东西微微挪了几下。
尽管差别很微小,但是他的房间被人进过了。
郭鹤临坐在床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掏出电话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郭鹤临心中渐渐泛起一股凉意,于乌伤的手机几乎从不关机,他不愿也不敢去猜测那天从莫云衣挥出那一刀到他坐上那架飞机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一阵铁锈味突然从他喉头泛起,他连忙抽出一张纸巾垫在嘴边,但纸巾上还是被染出了大片的晕红,丝丝血丝从他手指间渗出来。
他冲进洗手间又是两声急促而剧烈的咳嗽,洗手盆中被染上了成片的暗沉血色。郭鹤临从口袋中掏出药顺水吞下一片,打开水龙头将水池里的血迹冲掉。他靠在水池边,长长叹息一声。
他又试着拨出了几个号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无一例外都是关机。他将眼一闭,左手拿着手机瘫在床上,手上却鬼使神差地拨出了江晓的号码。
“喂,喂,谁啊?不说话我挂了。”郭鹤临见手机那头传来江晓悦耳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震,转念想到这个手机不是他的,思虑再三要不要开口,电话那边的江晓却是已经等不及先行挂下了电话。郭鹤临看着黑屏的手机,不知道该说该想些什么。
房间的灯突然灭了,郭鹤临心中一惊,左手摸出匕首,右手提着枪下床准备去门边看一看。浴室里一阵光将它吸引了过去。盈盈的绿光从镜子背后溢出来,郭鹤临放下手中刀,试着去拆卸那面镜子,那面镜子果然是可拆卸的,镜子背后是用荧光涂料书写的一行文字。
Кровавыйдолг(俄语,血债血偿)
郭鹤临修过一年俄语,所以第一眼便认出了是什么意思。他缓缓拔枪静等着后续发展,但房间里依旧是一片安静,他返身慢慢摸出卫生间,却发现床正对面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长方形的荧光涂料框。郭鹤临顺着涂料摸,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索性掏出匕首将那块墙纸割了下来,
墙纸后的墙嵌着一个计时器,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计时器旁边同样是一张带血笑脸的黑桃三。
“快跑吧”荧光涂料这次用的是中文
他匆忙收拾起重要的东西,一边瞅着计时器的倒计时,倒计时还有三分钟的时候,计时突然停了,滴一声响后,直接从五十秒开始倒数。
郭鹤临抓起收拾好的东西夺门而逃
他看着手机上与计时器同步倒计时的秒表,一路从楼梯飞快的冲了下去。二楼整个丧失了电力,陷入一片漆黑。整个二楼安静的出奇,只能听到他忙乱的脚步声与他粗重的喘息声。
倒计时还有十秒的时候,他从楼梯间冲入一楼大厅,奇怪的是大厅里并没有断电,依旧是一片光亮。他看到苏姐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觉,他抓住苏姐疯狂的摇动想要叫醒她,但她却怎么都醒不来。倒计时还在继续
五,四,
郭鹤临试图将苏姐一同拖出去,他的第一反应是计时器后是炸弹。他没法救到所有人,所以他能救一个是一个。
三,二
苏姐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倒计时还在继续
一
郭鹤临认命的笑了笑,干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没去细想为什么苏姐的旅馆里会有笑脸的后手,他也不想去管苏姐到底是不是笑脸的人。如果是炸弹的话,那就死在这吧。
这事因他而起,怎么说都不能自己跑了。
但是他想象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一阵清脆的皮鞋声,一个脸色极度苍白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郭鹤临站起身来眼神一凛,正是那个跟他在电梯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年轻男人眼神玩味,郭鹤临打破沉默先行开口。
“炸弹在哪?”
“什么炸弹?”
“别跟我装傻,我看到计时器了。”
“没人跟你说过那是个炸弹啊。”
郭鹤临噎了一下,“那那个计时器走到头会怎么样。”
“就像你看到的,我来了。”
年轻男人摘下脸上的口罩,摊了摊手,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绅士礼。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这样吧,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弗拉基米尔,我是中俄混血,组织的一名杀手,
那个计时器呢只是个计时器而已,你要是发现的早了跑出去了,那我就算你好运,你要是睡着了根本就没注意到状况也没关系,我就会上楼把你做掉。
现在明白了吗?郭鹤临?”
郭鹤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跟老冯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阴冷而又疯狂,像是黑暗中蛰伏的蛇。
“你要动手吗?”郭鹤临声音开始颤抖
“不不不,那多没有意思,”弗拉基米尔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非常简单的交易,要么我在这里就把你杀掉,或者,你可以把身后那个女的交给我,一命换一命,我可以当做没有见过你。
交易很简单吧,用一个陌生人的命换你自己的命,怎么看都是你赚呢。
当然相应的,如果你选择自己去死,我也就不会动你身后那位小姐。
怎么样,做出选择吧,你可以考虑三十秒,
我也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嘛。”
郭鹤临低头沉吟,双腿开始颤抖,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但是在刚过十秒的时候就抬头给出了答案。
“她去死,你放我离开。”声线微微颤抖
“啪,啪,啪,啪。”弗拉基米尔苍白的双手有规律的鼓起了掌。
“很聪明的选择呢,那么请吧。”他侧身让开一条路,郭鹤临抓起背包缓缓走向外面,弗拉基米尔脸上笑意玩味。
郭鹤临脸上的表情大半被口罩所遮掩,他的腿是颤抖着的,他才刚刚大一,他还有更多的东西应该去看,他不想死在这,所以他要活。
两人旅店门口擦肩而过
异变陡生
郭鹤临回首抽枪,将枪口瞬间堵在弗拉基米尔太阳穴旁连开三枪,久经沙场的M1911并没有让他失望,三发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脱膛而出。
枪口与死穴,不过短短三厘米而已
猎人与猎物,换了位置。
但弗拉基米尔闪开了,他的速度快的出奇,像是燕尾服下包裹着一团苍白的幻影。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但他就是一瞬间出现在了郭鹤临身侧一脚将他踹到了墙上。
“很可惜,你做了一个很愚蠢的选择。”弗拉基米尔摘下手上的白色手套,微微下蹲蓄势待发
“是啊,我一直就不是什么聪明人。”郭鹤临的声线从未如此平稳,他艰难的从墙上爬下来。“其实我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信么。”说罢枪口上举,似是准备瞄准。但弗拉基米尔的身形再次消失,下一秒他的身形便出现在了郭鹤临的身前,一脚高踢正中郭鹤临胸口。
郭鹤临吐出一口血,但弗拉基米尔的鞋底被涌出的鲜血染红。郭鹤临提前一步将匕首放在了心口假装瞄准,匕首贯穿了弗拉基米尔的脚掌,
他的脚印带上了血
“你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嘛。”郭鹤临竟然笑了,弗拉基米尔面色竟是也绽开一个笑容
“你确实很好,但为什么不求生呢?活着不好吗?”
“求生,像条败犬一样求生吗?”郭鹤临咆哮着向前出刀,弗拉基米尔右脚受伤,显然无法做出那样惊人的高速移动,但他手上很快多了两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他以左脚为圆周在一个不大的范围中闪出惊人的出刀频率。匕首上下翻飞如同银色的暴雨,郭鹤临尽力去格挡,但他跟不上那诡异的身法与出刀速度,他甚至没法碰到他的衣角。
两人近距离交手只是短短六七秒,郭鹤临几乎全身飙出鲜血,弗拉基米尔有着上百次机会杀掉他,但弗拉基米尔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千刀万剐,郭鹤临上身布满刀痕,黑色的外套沾饱了鲜血,一滴一滴的血掉在地上。
生死之间,郭鹤临想起来他其实是会匕首的,当年那座木屋前,墨镜小哥好像教过他怎么用刀,但是他好像都忘了。
他麻木的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寸一寸从身上消失,他似乎感觉不到痛觉,弗拉基米尔的刀停了,他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打量着面前如同血人一般的郭鹤临。
“你知道你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先开口的竟然是郭鹤临,他失血过多所以嗓子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这样高频率的密集出刀似乎对弗拉基米尔来说也是很大的消耗,他的脸上显出一股潮红,他似乎有些气喘。
“你对一个还能活三个月不到的人出手,特别是这个人曾经被千刀万剐过不知道多少次。你想要什么呢,你的手法跟之前上刑的那个妹妹比起来可差远了,想当年我就不应该生出来你这么个逆子。”郭鹤临甚至还在嘲讽他。
这么大的声响,柜台后的苏姐居然还没醒过来。整个旅店就像没有人一样死寂。
弗拉基米尔脸上的病态笑容始终没有消失,他抓起郭鹤临的手,一把将他的手腕捏断。郭鹤临的脸猛然白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
“你知道么,这个夜可以很长很长。”弗拉基米尔轻描淡写的说道,一边折断了郭鹤临的肩胛骨。
郭鹤临张开嘴想吐出几句嘲讽的垃圾话,但断骨与失血的剧痛让他已经说不出话。弗拉基米尔下手如飞,他整只左手的骨头已经寸寸断裂。
郭鹤临精神陷入恍惚,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东西了,他想睡过去。
“还能嘴硬?”弗拉基米尔脸凑到郭鹤临耳朵旁。
“其实啊,我从来就没能想过我能活下来。”久违的手枪开火声响了起来。子弹击穿他的前胸,继续向前击穿弗拉基米尔的腹部。手枪被他压在身下,他用身后的右手按下了扳机。
弗拉基米尔没能躲开,子弹贯穿了他的腹部,但是很遗憾,他没有死。
脚掌贯穿,腹部中枪,这是他一共受到的所有伤害。
“你的所有家人,都跑不掉。”
他看到弗拉基米尔擦了擦手,捂着腹部站了起来,看着他笑了一下。原地一个后空翻,膝盖将郭鹤临的头颅重重击入木质地板之内,颈椎断裂。
郭鹤临的眼前仅剩一片黑暗,他不想再睡过去了。
他的气息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