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的声音猝然响在了我的耳畔。
我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戳着我腮帮子的男人,他的视线正悠远的注视着那一抹近在咫尺的冰蓝色。
我没有向他询问起灵衣的事情,只是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件衣服,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来。
正当我凝神细听那破冰的声响是从何而来的时候,眼前的一抹巴掌大的空寂天幕下突然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影,我的眼前突然一花,嗡声道:“那是什么?”
我的话还在喉口飘着,肩膀猛然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男人轻垂俊眸揽着我“小心你的手。”
我心中虽依旧依旧透着十二万分的错愕,却还是听了他的话,小心翼翼的将我的一双手放进了我的衣袖里。
男人似乎很满意我这一系列的保护动作,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回到正题上,指着不远处那个正在旋转的血阵问道:“有办法让他停下来么,这样子一直转啊转,看的人怪难受的。”
男人的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声音清润的就像远处的竹风“要是就这么停下来,那个人一定会很开心的。”我惊讶的抬头,却见他的目光中染上了涣散地疼惜:“可是啊,他们怎么办?就这么半死不活飘渺无依的呆在这里,接着等下一个进入灵界的人?”
我晓得他是想告诉我,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抛向他们不管,转身垂眸,我却看到身旁已经虚弱之极的阴九娘突然一顿狂扑来到了那件灵衣之前。
她的动作快的就像是一阵急风让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就见她突然团身一滚,继而对那男子凄楚道:“阿渡,快!”
那男子显然没有料到九娘会突然间有这样突然地举动,他的眸底似乎千万洪流翻涌,修长的手臂就这样直挺挺的僵在半空中,泛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看着那被冰蓝色的灵衣包裹着的纤细的身体,他低声嗫嚅道:“你这是何苦?”
此时的我因为想要飞扑出去抓住阴九娘的动作而跌倒在地手掌发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呼噜的从地上爬起来,眸底的那一抹身影猛地绷成了一条直线,看着那鲜红的血阵越来越快,却无法遏制。
我原本以为,九娘一定会在离开血阵之后吐的天昏地暗。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看到那个吐的凄凄惨惨的可怜身影,当她被一根细长的银丝带出血阵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阿渡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将那个几近蜷缩姿势的他抱在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膝头缓缓道:“为何,为何一定要这样,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痛苦的嗫嚅,环手抱着那一具虚无的身体,小心翼翼却又泫然欲泣的说:“阿姊,我害怕……”
我脑子哗啦一声,如遭落雷。
霎时,那男子声音一凝,接着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执着呢,都已经过了数年的光景,却还在执着一件事,我若是将这女子安然送回,你会不会怨恨我呢?”
我闻言心下大喜,心想着他终于是肯把我送回原来的地界了,正要开口同他说一句“多谢!”却突然觉得脚上一凉,冷不丁低头,一个浑身透明的小女孩正在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这才突然想到我是来做正事的,都说帮人帮到底,帮鬼么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我抬手一把抓住那女孩的小辫子,声音尽量平缓的说:“走,姐姐给你去买糖吃。”
话一出口,我顿时愣住,差点忘记自己也眼下是处于临界的人,尘世的那些金银玉珠什么的,统统都用不上,更别说要帮这小丫头买糖。
我的手指轻轻的按压着她头上的汤圆髻,将身子半蹲着问道:“告诉姐姐,你阿娘呢?”
那个小小的声影闪烁了一下,见阿渡在距离我们两丈远的地方全神贯注的盯着玲珑血阵,这才小心翼翼道:“娘亲呆在屋,花糕喜摩屠。”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黔驴技穷,这样一句从黄口小儿口中说出的话,我也就半猜半解的听了个大概,微笑着点头道:——娘亲在家做花糕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只看到女孩唇角勾勒出的一抹笑容,那笑容透着阴郁,却并不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