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冷琼放飞的偌大的风筝没有再飞回来。
我抬起头看着一片湛蓝的天,刚好对上她那双澄澈的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透着温和的柔光,轻轻的勾了勾唇角,有着我无法读懂的神秘和思量。
她说,“姐姐,琼儿最喜欢落日了,红红的云朵浮在天上,那景色真是美极了!”
我缓缓的凝眸看向她,被天际的阳光折就的绯红的脸颊,静静不语。
太阳顺着天际的地平线陨落下去的时候,冷琼还站在假山后面那块凸起的石头上。
被阳光曝晒的山石变得一尘不染,带着残阳的余温慢慢渗入我的指尖。
我半开着手掌坐在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石头上看着冷琼说:“这风筝放了够久了,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冷琼见我转身欲走,急忙拉住我温声道:“姐姐,再等等。”
我心下正疑惑她到底在搞哪门子的神秘,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西索的声响。
我脚下微顿了小半步,正要凝神细听,肩头蓦地多出一双宽大的手掌:“雨儿,别出声。”
我身子倏尔后顾,只见哥哥依旧穿着那件昨天的月白色常服,蹲在假山后面扶住我。
“怎么了?”我抿着嘴唇用眼神问道。
哥哥不说话,伸手拉了拉冷琼的衣角:“放风筝好玩么?”
冷琼的脸上呈现出的孩提一样的笑意,“嗯,可好玩了,改天上官大哥陪着琼儿一起放吧!”
哥哥看着冷琼轻轻的点了下头,微微俯身对琼儿道:“帮上官大哥一个忙好么?”
冷琼顿时小鸡啄米,哥哥对她附耳了几句,转身对我道:“雨儿,准备入宫。”
我凝眸狐疑:“现下么?距离入宫还有几日,我该以什么由头入宫呢?”
哥哥清浅一笑:“很快就要到一年一度的赛马节了,这是一个不错的由头。”
我听了哥哥的话,心下暗暗做了决定,可是猛然想起——那张写着我名字的合婚贴……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它已经变成了一堆灰,对我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了——
“你找到那婚贴的主人了?”我满心期待的看着那双冰寒的眸子开口,“这根本就是一场恶作剧,也不存在什么三天期限对么?”我看着那张脸,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悠然而出的少女的声音梗住了我的喉头:“姐姐说的婚贴,是被这箭头带进上官府的?”
我心下一个澈灵,但还是故作正定的看着冷琼道:“你……认识这箭的主人?”
只见冷琼点点头,一双黑眸幽深似海:“如若真的是她,琼儿自然明白该如何保护姐姐。”
我仿佛听到我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居然那么一本正经的说她要保护我。
我想,这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的结果。
哥哥对于这小丫头的行事没有半分异议,只是每天重复一个问题——“琼儿啊,千万不要让风筝飞回来啊!”
仿佛一个最低级的孩童的诅咒,那个偌大的风筝,没有在上官府出现过。
没有人告诉我三日后将会发生什么,可我却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上官雨儿”的记忆是脱不开关系的。
那枚刺入我房间窗棂的箭头,近日到了爹爹手里。
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爹爹看到它,脸上那副愕然的表情。
他捧着箭头端详了片刻,突然一个巴掌推倒了桌上盛着雨前龙井的白瓷杯盏。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只听爹爹挥挥手,对那些大气也不敢出的婢女道:“你们出去吧,小姐留下来就好。”
就在那一个瞬间,房间只剩下爹和我。
我听他微微叹息,缕着胡子开口:“雨儿,有人向外告知了你死而复生的消息,高家人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我听的云里雾里,爹爹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不过,先帝在时立下的规矩不可逾越,他高烈两朝为宫,定然不会坏了天子的规矩,你只要安心入宫,自能被皇恩庇佑。”
爹爹的话我依旧是似懂非懂,只是知道,入了宫便可以避开高家所谓的合婚,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条路上,有一双手正在织就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而我,正在一步一步朝着危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