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灯火幽幽烁烁,不一会儿散开成一片巨大的光晕,我睁着一双眼睛拼命的看,却始终只看到一片散不开的光。
我开始怀疑我眼前的一片飘渺究竟是真是假,正当这个时候,我的眼前一片白光闪过,紧接着,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手指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
真的很奇怪,我微微的抬起头,想着那一抹突然在男子身上出现的黄光,想起他在消失之前满脸的惊恐神色,却始终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须臾的光景过后,我身边那浓稠的就像黑墨一样的颜色渐渐的被一圈牛乳一样的白颜色取代,我的脖子上挂着玉佛,幽幽的发出了淡光,我感觉自己似乎越走越深,也越走越冷。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走了多长时间,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疲倦,当我的耳畔传来轻微的哔啵声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她的手指轻轻的扬着,手上握着一束已经烧了一半的香烛,盘腿坐在蒲团上。
我在那一片深沉的暗夜之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却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个陌生的女人,她抬头看到了我,匀出蒲团的一部分冲着我招手。
我的神色微微一沉,步子却走的缓慢,我看着她,嗅到了她的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木兰花的味道一点点的进入我的鼻腔,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低声弥漫道:“你叫我?”
女人轻轻的点头,目光温柔沉静。
我的身子一点点的靠近她,听着喉头发出的类似于梵音的调子,她见我跪在她的身边,一本正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华丽的黄金色包裹,从包裹里取出一张已经被金银丝线装裱的十分漂亮的黄麻纸,之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怎么?这一次又要做什么呢?
我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跪在蒲团上,他的目光冷寂的就像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枯井,看着我,似乎要把我整个人看穿……
为了不让她的视线禁锢我的思维,我微微低头去看那被装裱好的黄麻纸,却只见那黄麻纸上四角全是麒麟图案,配着牡丹装饰,在那纸张周围,还能看到轻微的一点朱墨的痕迹。
那纸张长约九寸宽近半尺,纸张上用黑色的墨汁写满了奇形怪状的,像是符咒一样的文字。
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看着那女人神情严肃的把她纤细如玉葱一样的手指放在唇下,贝齿磕碰间,指尖冒出一连串的血珠。
几乎在那一瞬间的功夫,我听到她喉头的吟唱突然停了。
四周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我看着她将手指的鲜血滴落在黄麻纸上,没有半点心疼。
我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最后她的视线和我重叠起来,我才看清了眼前的那样一张脸,他有着一双星辰一样美丽的眼睛,乌黑的长发像是绸缎一样垂落腰间,却只是被一根天青色丝带束缚,等到手指的血完全的在那黄麻纸晕开的时候,女人猛地抬起头来,低低的对我说道:“姑娘,你为何会到这里来的?”
我看着她的一双眼,竟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她突然一把抓过我的手腕道:“姑娘的手真美。”
“嗯?”我微微勾了勾唇角,美么?
女人没有说话,柔软的指腹温柔的摩挲着我的手背。
女人摩挲着我的手,将我的身子一点点的拉进她,我跪在蒲团上,身子有些踉跄的朝着她倾倒。她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的身子,让我的整个人在一个轻微的趔趄之后,不至于出了蒲团的地界。
只是搀扶一刹那的功夫,女人的视线落在我腰间的荷包上,她看了一眼我腰上的荷包,抬眼看了一眼我的眼,突然如临大敌一样的剧烈摇晃我的肩膀。
我的身体被他摇晃的就像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就在这时,她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我的瞳仁。
“你见过什么人?”女人问。
我的神色陷入了深沉的迷离,只是那一瞬,仿佛有人用一种及其温柔却离奇的方式,迅速的把我的灵魂和我的意识把控住,我嗫嚅道:“一个白发男人。”
“是他带你来的么?”女人接着问。
“没错,”我诚实的点点头。
“你是如何进来的?”这一刻女人的视线变得有些急切和阴冷,目光如同刀锋一样落在我的脸上。
我的手臂在半空中虚无的晃动了两下,指着腰间的荷包说:“别问了,你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么?”
女人地视线落在荷包上,却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她纤细的手指在寂静的空气中虚无的一抓,手腕处凭空多出了一个吊着心形红玛瑙的坠子,她抬着头,语气温柔的就像是要滴出水来:“别怕,握住他。”
我依言伸出手去,那冰冷的红玛瑙在我的掌心纹路跳跃了两下,我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将那一抹冰寒的玛瑙握在掌心之中。
那玛瑙的冰寒渐渐的进入我的肌肤,充斥了我的整个掌心,女人见我握住吊坠的手轻轻的哆嗦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忧色,她的目光流连着,重新重新落在我腰间的荷包上的时候,眉头已经了麻花。
冷,我很冷。
就在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个红玛瑙吊坠从我的手上抽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仿佛被人掏空了放进一个巨大的不见天日的冰窖之中。
我的耳畔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一首被断了琴弦的琴,弹奏的呜呀不成的曲子,然而就在这时,我眸底出现的那个女人飘然出尘,仿佛大鹏展翅一样从我身下的蒲团一跃而起,落脚将我护下,双手一抬,稳稳的落在了我的耳朵上。
很显然,女人也听到了那不成曲调的琴声,她四下环绕了一番,却没有拿开捂住我双耳的手,眸光微微一冷,她的身子摇曳的如同是在风中盛放的花朵,她看着我,唇瓣微微的张合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从她洁白的贝齿中间蓦地飞出了三五根银针,向着前方的琴声而去,随着那银针飞出,耳畔的琴声也变得小了许多。
我的身子软软的开始蜷缩,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的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我的脊梁骨一点点汇入……
我半闭着一双眼,仿佛看到娘亲在开满了梅花得回廊下对我招手,看见哥哥坐在书房的桌案上,抬着狼毫笔问道:“雨儿,《烈女传》你可看完了么?”
我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正要回他一句:“好哥哥,你该是最了解雨儿的,我向来不喜欢再枯燥无味的史书上花心思,你倘若要我和你一起花前月下,诗词鉴赏,我倒是奉陪到底……”
说这话时我心下倒是有几分成就感:毕竟,把唐朝之后的诗人记住三五个,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诗歌,自然是应付自如的。
就在我的眼前一片迷醉不能自拔的时候,我的眼前却突然一痛,紧接着,只感觉一道强风刮过,席卷了我的整个感官,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白衣女人低声道:“还敢来?果然是卑鄙无耻之徒,竟然对一个姑娘家使用此等招数?”
女人的身子如同飞燕一样迅速的腾空落地,片刻之后,视野中突然飞出一把细长的松针一样的冰冷来,那松针在触及到我腰间的刹那不由分说的割断了我腰带上的荷包。
女人的动作很轻,她只是伸手轻柔的在荷包中触及了那么一星半点儿,十分优雅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在那之后,脸色蓦地变得铁青。
“断梦,”她难以置信道,“果然是断梦。”
我的心中微微一凉,断梦?听着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什么呢?毒药?
抬起眼角,女人那双灿烂如星辰一样的眸光深底,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火。
火光注视着前方银针飞的地方慢慢的升起一重肉眼可见的黑雾……
“这下惨了,我又要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心下一阵大惊,口中嗫嚅着,缺突然感觉到脖子被一抹冰冷的触感丝丝的缠绕起来,我费力的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双脚仿佛已经麻木的失去了控制。
就在这时,女人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被金银丝线装裱好的黄麻纸之上。
我静静的看着她,随着她的视线注视着那像是天书一样的黄麻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容颜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明媚起来,她看着我,中指微微弯曲着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两下,视线随后落在那黑雾袭来的地界。
“别怕,”女人说,“断梦在你身上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把那红玛瑙吊坠在我的眼前来回的交替着,我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不过只持续了一会儿,那感觉立刻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当我再次抬眼的时候,眼前的白衣女人已经是两手空空了,她叮嘱我道:“丫头,你方才见到的那白发男子并不是个人,你只要屏气凝神,把他隔绝就好,那些不择手段的杂碎没想到你命硬,这断梦用在旁人身上,也只怕是没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