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了皇帝？就凭我俩？”
天边上的太阳又要落山了，大海的一颗小心脏，也跟着落了个空。
大海觉得，逃出生天的难度虽大，但并不是没有一线可能的。
正所谓天高任鸟飞，自己个儿就算顶了唐舜风的面皮，也指不定能飞到哪个寻不到人的犄角旮旯，让那狗皇帝再也找不到。毕竟，这年代也没有卫星。
“大兄弟，”他想了好久，最终决定这么叫唤唐舜风，因为并不是他原本那弟弟，叫哥显得谄媚而腻歪，直接叫名字，又稍微生分，有点儿不把这刚刚强行结成的这二人战斗同盟当回事儿的意思。
“你们这，可流传过一句话？叫作好死不如烂活着。”大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哼，”那半人高的大兄弟冷哼了一声，“你如果是想要逃跑的话，还是省点儿力气。”
“这么多年，寿朝对待逃犯，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跑一个，靠的不是狠心肠，而是铁手腕。暗阁爪牙遍布整个紫陵，我到这郊野，皇帝也不派个人来看着，你当他是真不怕我跑了？”
唐舜风继续问：“你可知道侦察营？那是皇城最强的侦查追踪队伍，他们中有的极善目力，立于城头，可观十里，有的极善腿力，仅凭一双腿，就能让犯人轻装快马也插翅难逃。只要有个大致方向，他们就绝不会放走一个敌人。”
“更何况，我唐舜风是能给皇帝续命的人，一定有高手时刻盯梢，不出意外，我猜应该是嗅探系的侦查者。”
“嗅探系的侦查者？”大海微微皱了皱鼻子，心道，“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是指，像狗儿一样闻着味道找人？”
“不错，就是像狗鼻子般。”唐舜风接道。
“我天，我都没说出声，这人就看出我在想什么？”大海心中猛然一紧，“不愧是个常年审判犯人的家伙，感觉一眼就能看透人心啊，也不知，这和他的灵力有没有关系？”
唐舜风补充道：“狗鼻子虽灵，但比起真正的嗅探系人类体术强者，嗅觉灵敏程度不到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什么？比狗鼻子还灵？”大海震惊地感叹道：“这，这还是人吗？还有，什么叫嗅探系体术强者？嗅探，也算体术吗？”
“当然算，只要是利用肉体强化，都是体术。当然嗅探不是仅仅靠修炼就可以得到的，那是天赋，一个人练成什么体术和自身素质息息相关。”
说到这里，大海情不自禁便想到了何不拘，他也是侦察营一员，他的跑功是不是和嗅探一样，也属特殊体术的一种呢？
“所以，如果狗能用鼻子判断周围几十米的人和事物，那么嗅探系强者用鼻子，能探查的距离就远的多。而且不同于声音和光影，气味是不会轻易被障碍物阻隔的，且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因此，嗅探术是先天性质上便强于目视和耳闻的侦察术。”
听到这大海已经了然：“所以，你的意思，我们如果被嗅探系的侦查着盯住，他也许距离我们几里远，甚至几十里远，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也能完全掌握我们的位置。”
“是的，”唐舜风回答道，“不仅如此，掌握位置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们还能掌握行踪。也就是说，即便我们逃跑，只要他找到初始线索，便能循着气味找到我们，不管我们跑得多快，都没有用。”
“气味？”大海反复玩味唐舜风刚才的话语，猛然想明白了一点，“你说，他们靠的是气味？那，我们易灵之后，你的气味到底在你身上，还是在我身上？”
“那还用说吗？”唐舜风的脸上浮现出“这还用问”的表情道：“气味，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我之前的气味自然在你身上。”
大海的脸上顿时显露出绝望的神情，如他所说，目前处景下，比唐舜风本人更加危险的，百分之百是这个披着唐舜风的皮囊，散发着唐舜风的气味儿的冤大头——自己。
“按你这么说，他们要抓也是抓我，你现在只是个不明来头的小男孩儿，谁也不认识你。如果想逃，你跑掉的可能性，比我还大了不少？”大海有气无力地问道。
他心中咒骂：你大爷的，这情形，你没丢下我，选择自己逃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哈哈，”唐舜风竟然开口大笑了两声，“你休要以为我是那宽厚仁慈之人，留下来好心救你。”
“仁慈？”大海心道，“不不不，我万万不会这么想，我到这一步，全都是拜你所赐，我可断不会对你有什么感激之情。”
唐舜风接着说到：“实际说来，我也并不是什么来头不明，毫无疑点的小男孩。自暗阁出来，侦查者便能感觉到我唐舜风的气味儿周围，一直跟了这么个男孩儿。”
“我们两个人既然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我一定也会成为重点观察对象的。你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想找我，也是手到擒来。”
“听起来，很有道理啊，”大海在心理默默道，“看来，我只有暂且相信他一回。”
“好吧，我暂时，就放弃了逃跑这事儿。”大海无奈，然后又用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你说说你的计划，怎么……怎么杀皇帝？”
“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大海道，“你什么意思？”
唐舜风也没回答，走到大海身旁，开始替他松绑。
紧紧勒住身体十几天的五花大绑，一根根卸下，大海感觉浑身筋肉一松，血液开始恣意流淌。
“现在，你该不会逃跑了。”唐舜风便松绳子边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探测一下你的灵力如何。这是咱们计划能够实行的基础条件。”
“进了皇宫，我便不方便在你周围出现，一言一行，如若只靠你自己，必是要露馅。”
大海点头，皇宫里的规矩自己一概不知，就连碰上个熟人，名字也叫不上，唐舜风的前尘往事，自己也不清楚。真要进了宫，恐怕还等不到面圣的那一刻，自己便一命呜呼了。
“有个灵术，叫传音入密。”
“传音入密？”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陌生，光从字面意思就能判断，这能让大海在进宫后，即便一个人，也能按唐舜风的指点行事，如能掌握，凶险程度便大大降低。
大海激动地问道：“那我，这几天时间，能学会传音入密吗？”
“一般来说，”唐舜风顿了顿，“是不可能的。”
“噗，”大海刚刚舒展开的僵硬身体，差点儿一个坐不稳再次斜仰过去，没好气的喊道：“那你提这个干嘛啊？”
“因为你有天赋灵力，而且不低。我在灵力威压时，有了这个判断。对于天赋灵力极强者，不是不可以一试。所以，当务之急，是测量一下你的灵力。”唐舜风解释道。
“测量？你测就是了。”大海心想，都到这地步了，还能不让他测个灵力吗，命悬一线的时候，竟然把注都压在了自己是个天才的可能性上。
“精确的灵力测量需要你自己才能完成。测量灵力之前，首先要给你开启灵观，让你能进入内在灵力世界。”唐舜风道，“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首先，将注意力集中于眉心一点，想像一个紫色的小刀，刀尖正对你眉心。”一阵指令下来，唐舜风毫不给大海喘息机会。
说来也怪，大海发现，只要闭上双眼，唐舜风描述的一些事物竟能以十分具象化的形式出现在脑海之中。
此刻，他果然看到一把闪烁紫光的小刀，无比清晰，甚至连刀柄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这好像并不是自己想像出来的，而是唐舜风用意念直接投放于自己脑海中的。
就和之前那根释放着紫色火焰的蜡烛一样。
“现在，做好准备，不论发生什么，不要惊慌，不要乱动，要知道，一切皆是幻景。”唐舜风嘱咐道。
“不要惊慌不要动，都是幻景，都是幻景……”此种情形，大海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口中喃喃自语提醒自己。
“很好。”唐舜风道。
那把紫色小刀的刀尖已经触碰大海眉心，冰凉的刀尖扎进肉里，疼痛和寒意竟都切肤可感！但这毕竟是幻影，大海强行振作，并未移动半分。
开启灵观的步骤大抵相同，需要本身已经具备灵观的灵师，幻化锐物，去对方脑海中刺穿眉心。全程需要对方的完全配合。
“嗡！”小刀刺穿表层的皮肉，进入变缓，有受阻之意，显然已抵达头骨，碰到头骨的瞬间，便似有无数神经被刺痛之感，只觉得脑海嗡嗡作响。
“忍住疼痛，忍住情绪，用理智告诫自己，分清现实和虚幻，这不会伤到你！”唐舜风严厉地出声提醒。
是的，这是虚幻的小刀，虚幻的脑门，但这疼痛绝对真实！几乎用尽全身精神力量，大海才能按捺住自己起身反抗和逃脱的欲望。
伴随“咔擦”一声脆响，小刀猛然又进了一寸，旋即拔出，大海只觉得头盖骨破碎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在外泄，又有什么东西想要钻进来。
大海睁开双眼，好像有什么发生的惊天变化，仔细一看，有好想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摸了下眉心，竟然肿起一块。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真实的刀和真实的刺伤，为什么会有肿块？
“别动，这不是外界产生的刀伤，而是你自己的意念强行催发的疼痛和伤口，伤在骨，不在皮，你的脑洞已经打开了！”唐舜风解释道。
还没待大海反应，唐舜风从大海的腰间迅速抽出一把小刀，直直伸向大海眉心，躲避根本不及。
可那刀只是轻轻划过，刺出一个浅而短的伤口，只是轻轻一瞥，大海已看出这正是刚才脑海中浮现的那把精致小刀！
伤口不到半寸，却好似刺穿了一个水囊，瞬间有液体从中奔涌流出。竟都是粘稠的瘀血。
“没事的，你大脑确是有个轻微伤口，其中积攒的淤物会从这里流出来，不戳开皮肤，它就会积压在这里。”唐舜风安慰道，旋即用袖管擦掉了血流。
大海重新摸了摸眉心伤口处，发现血流已止，肿块已然干瘪。
“我了个去！”大海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开脑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