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的事情很快翻篇，对于栖霞院来说，这也不过是一段短短的插曲，她的任何言语都不足以撼动这间院子的主人。
我走出小姐的房间，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栖霞院里的下人们都还在外头忙碌着，整个院子里也就小姐屋子里和我屋子里点了灯……咦？我房间里为什么会点灯，是小喜吗？
“小梅！”
银雀从屋里追出来，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她。
“小梅……那个……前些天，真的很抱歉……”银雀的手指拧在一块，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朝我说道。
“什么？”我故作疑惑的询问。
“就是……前些天……”银雀有些急切，却又说不完整，最后鼓起勇气闭起眼睛才说了出来，“我，那个……我故意无视你！”
我眨了眨眼，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笑道：“有吗？我都没有发现呢，你是不是照顾小姐太累了？”
“我，我那个时候听大少爷说小姐会突然发病是因为你和小姐说了什么，他问我你们平常会聊什么话题，可你和小姐聊天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身边。直到大少爷问我，我才发现我对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可小姐很信任你，我明明才是跟在小姐身边最长时间的丫鬟，可很多事情小姐却都不告诉我。”银雀似乎是没有听见我给她的台阶一般，自顾自的说个不停，“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发现你很可怕，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害怕着急，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你总是能站在所有人前面解决隐患。你还记得你刚来相府的时候吗，你被陷害关在柴房里，我去给你送饭的时候，你的表情……很平淡……明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呢……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受伤，有时候也很神秘，小姐会单独找你聊很长时间，就好像，好像我和小姐之间被你硬生生的隔开了……”
我盯着她，她的头低得很低，但我借着身高的优势还是能瞥到她的表情，我从没想过我在她眼里是这样一个人，那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因为自那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比那要刺激多了，可要说我那时候不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我下意识就相信了大少爷的话，那之后每次看见你，你都是那副很平淡的表情，你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像是在笑……我越来越害怕你了，每次出现事情你都能找出办法解决，那你也可以……可以……”银雀哽咽着，我看见她红了眼眶，她抽噎两声才继续道，“可是今天小姐故意提起了猎场的事情，在猎场，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你救了小姐，直到小姐将我点醒我才记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止那一次救了小姐……遭遇刺客被绑架的那时候也是，明晃晃的刀已经吓到我眼睛都不敢睁开了，而你却敢直面他们……之后面对二小姐的时候，白氏的时候……我相信，你是不会害小姐的！”
我听完她这一大堆的话，轻笑一声：“银雀姐，你累了，去歇息吧，我过一会儿就回梅庄。”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都是我真实想法，我真的很抱歉！你不用回去，我会去和大少爷解释的！”银雀着急的抬头望着我的眼睛。
“可是梅庄的大家还在等我回去呢。”我朝她笑道，“梅庄前阵子被毁了，现在正在紧张的筹备中，我作为管事不可能不在吧。”
“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呢？”我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在梅庄的时候小姐靠银雀姐你一个人照顾，一定是累了，今天早些休息吧。”
“嗯……好。”银雀揉了揉眼睛。
我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才收敛了笑容，我没想到银雀心目中我的形象和我对自己的评价居然会相差这么大。
“一直很平淡吗……”我喃喃道，我怎么会一直很平静呢，大多数的时候我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所有思绪绕在一起就像一团浆糊，做每件事的时候我都会害怕，生怕自己哪一下没有做对，每时每刻都想着还有什么人能够依赖。每一次面对死亡的绝望都是那般真实，直到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打冷战，架在脖子上的刀换了一把又一把，来杀我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我能够活到现在，自己都觉得是走了狗屎运。
长叹一声推开房间门，却听到一声轻笑：“怎么样？从别人嘴里得知的自己很不一样吧？”
我愣愣的抬头，瞪大了眼：“王妃？您……您不是回去了吗？”
“难得来一趟，怎么能不见你一面就走呢？”轩王妃和轩王坐在桌旁，小喜和小哀在一旁倒茶伺候，她看着我笑道，“我们也不是故意偷听呀，就恰恰好碰上了这档子事。”
“没关系，反正也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无奈道。
“我倒觉得你一脸傻傻呆呆的，和她说的完全不像哦。”
“您这是安慰我吗……”
王妃笑了几声，支着脑袋道：“你们这府里的大少爷也还挺厉害的，这挑拨离间的功夫倒是不错。”
“挑拨离间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啊。”我一脸无奈的吐槽。
“刚刚吃饭的时候也是，他城府很深哦。”王妃对我挑了挑眉，提醒道，“你要小心他哦，这样会藏拙的人可不简单。”
“谢谢，我已经知道了。”我点头，打从一开始他突然无条件信任我的时候我就在戒备他了，之后的总总也不过是为了小姐而相互利用的关系。
“对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占儿的下落，人没什么事，就是被困住了，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动手了。”王妃突然将话题转移，小喜和小哀朝他们两人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我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把他的援军都给除掉的原因吗？”
王妃打了个响指夸赞了我一声，而后点头道：“他已经察觉了，再拖下去他就又要招人咯。”
“这么快吗……”我低声喃喃，我还以为这样的大事得一算再算，怎么着也得好几年的功夫布局。
“快吗？”王妃笑了笑，摇头道，“有的时候呢，一些事情往往就是一瞬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老三这小子吧，筹划这事应该也挺长时间了，可惜就可惜在他还是太低估了他父皇，做事太过轻浮，性格又张扬。难成。”
轩王妃一番点评后，只用了两个字来总结，我虽然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还是看不透他们所能看见的风景，只能将这两个字默默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