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苑欢欢喜喜的迎接到了洛浈,殊不知也迎接到了她的灭顶之灾。
当晚,为了接待国师莅临督军,军中大宴。
觥筹交错中,莫苑红扑扑着一张脸,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羞涩,她端起酒碗,佯做豪爽:“莫苑敬国师!”仰头一口喝尽。
洛浈轻动嘴角:“小道便以茶代酒回敬莫将军。”世人皆知国师洛浈不沾酒荤,因此他以茶回敬莫苑,众人也不觉得有失妥当。
“国师……”莫苑还想继续说什么,被上方莫嶂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莫苑不解,父亲为什么不让她说话,抬头看向莫嶂,莫老元帅甚是头疼,自己的闺女怎么那么傻,男女之间,哪能让个小姑娘这么主动,以后那个臭小子还不净欺负老夫的宝贝女儿了吗。
莫嶂并未搭理莫苑的不解,而是对着洛浈,一脸的高深莫测:“老夫不知国师饮食偏好,便叫厨子弄了几道他的拿手好菜,军中粗糙,还望国师多多体谅。”
洛浈笑道:“莫老元帅客气了,洛浈并无饮食偏好,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淡饭亦吃得。”
“哈哈哈哈!”莫嶂爽朗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莫老元帅有话直说便可。”
莫嶂笑道:“老夫这个小女……”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声:“报!!!!!”
随着声音,一个小兵连滚带爬的扑通一声跪在莫嶂面前:“元帅!元帅!狄戎杀来了,他们已经攻下十里坡,离天临关不远了!”
十里坡虽然叫坡,其实却是个小山,易守难攻,如今十里坡被攻下,那天临关便无险可守,只能硬抗。
莫嶂心下大震,怎么可能狄戎都打到十里坡了,他这里才有察觉:“为何现在才通报!”语气中是隐藏不住的怒火。
那小兵吓得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道:“元帅……我……我进不来啊!”
“胡说!”莫嶂大怒:“来人,把这个贻误战机的拉下去,军法处置!”
莫苑起身阻止道:“父亲,事已至此,处置他也没用,不妨听他说说,他是如何进不来,是有人拦着还是他本身有问题。”莫苑心里也是同样大惊,狄戎明明被她打的狼狈逃散,各个部落都聚不到一块了,如今又哪来的兵力攻占十里坡。
不论怎样,天临关必须守住,不仅仅为了天临关众多将士和百姓,还为了……那人,她不禁抬眸注视着洛浈,他刚来天临关,绝不能,绝不能……
或许是莫苑的视线太过热烈,洛浈察觉抬头冲她微微勾唇轻笑,随后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为什么这么镇定,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跟他都没关系似的,好像他不在乎一样,不在乎她们这些人是死是活。
莫苑心中思绪纷乱,恍惚中又听见那个小兵大声辩解:“元帅!您相信小的,虽然没人拦着小的,但小的真的进不来,小的前面像是有堵无形的墙似的,小的进不来啊!就在刚才,那堵墙没了,小的才进来的。”
无形的墙?!一个念头在莫苑脑海中炸裂,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能用阵法将天临关罩住,能办到的也就是他了。
莫苑死死盯着洛浈,心里不断的在挣扎,希望他能说不是他,但是如果不是他,那她们将会有一个十分可怕的敌人。
洛浈起身,回视莫苑,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情绪:“莫将军,想活命,现在就带着莫老元帅走吧,别回上京,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洛浈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醒了在场众人。
莫嶂率先回神,指着洛浈大骂道:“叛国通敌的小人!老夫今日就替皇上杀了你!”说罢,拔出随身佩剑,冲向洛浈。
“父亲!”莫苑来不及阻止,莫嶂已经冲到洛浈身旁了,父亲打不过洛浈的,洛浈是修道之人,父亲与他对打会吃亏的。
洛浈身形未动,在自身周围凝起一道屏障,任莫嶂如何打杀,也伤不到他分毫。
洛浈再一次说道:“莫将军还是带莫老元帅走吧。”
“洛浈,我莫苑会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她强忍心中的悲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今日,莫苑就算战死在天临关,也绝不离开这里一步,父亲亦会如此!”
莫嶂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伤不到洛浈,停下手用目光恨恨凝视着洛浈,眼中尽是鄙夷,听见莫苑说的话,他大笑一声:“哈哈!不愧是我莫嶂的女儿!”
莫苑目光中带着决绝,盯住洛浈一字一句道:“洛浈,为,什,么?”
洛浈只是闭目不语,无声逃避这个问题。
“哈哈!好!”随后她环视一周:“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出城迎战!”
“是!”众人齐声,震耳欲聋。
“你们喝的酒有软筋散,出去跟羊入虎口没区别,何必送死。”洛浈淡淡出声。
这回莫苑没说话,反而是莫嶂说道:“你这种叛国小人怎么会懂,兵者,当保家卫国,我们又怎想送死,可我们不拼命,我们身后的家人都会遭殃,我们只不过是在为了家拼命而已。”
众人不再管洛浈,纷纷拿好兵器准备出城迎战,莫苑走在最后,她脚步停顿了下:“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今晚就待在这,什么也不要做。”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保家?”洛浈嗤笑一声:“你们可知道,自己拼死要保护的家人想你们死呢。”讽刺啊讽刺,洛浈越笑越癫狂,不管怎样都是保不住的,保不住!
之后发生的一切,顾北都一一目睹,莫嶂被狄戎乱箭射死,莫苑也被狄戎围困,终是惨死刀下,三十万将士无一生还。
耳边隐隐约约飘来童声吟唱“天临关,天临关,天临关下万骨枯…………”凄凉,悲怆,哀叹。
“行了,别看了,后面也没什么了,都是尸体罢了。”莫苑说的淡然。
顾北惊愕抬头,莫苑怎么能看见她,这个是真的莫苑,难不成她一直在莫苑的记忆中?
莫苑看出顾北的疑惑:“你是在本将军的回忆中。”
“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回忆里?”顾北左右看了一圈,四周又恢复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了,她这是出来了?
“不知道,或许是这里怨念过大,也或许是慕玄动了镇魂玉的原因吧。”莫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其实一直在顾北身边,一直都在,同时再一次……再一次体会那种痛彻心扉,好久没这么疼过了,有一百多年了吧。
“镇魂玉在这里?”顾北疑问道:“你不是不知道镇魂玉在哪吗?”
“知道但不想说行吗。”莫苑随口敷衍,镇魂玉是洛浈为了镇压她们的冤魂而放在万葬坑的,一旦镇魂玉被动了,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她曾经的兄弟已经不是一心一意保家卫国的人了,而是一堆被镇压在万葬坑百余年的冤魂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