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两人摔进盗洞里,那些从深渊底下爬上来的蛇,也全部汇聚在了铁链上,但麻烦的是,它们像是突然有了目标一样,朝着王庸灏等人所在的盗洞钻了过来。
那时候王庸灏就意识到,这群蛇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而是他怀中的这个婴儿。
但是丢掉这个婴儿,他做不到,所以即便他意识到了麻烦的根源在哪里,也无法昧着良心换取活路。他只好让独孤建业和勾宏毅带着岑川在前面爬,并且不断催促,只要第一时间爬回盗洞入口,兴许就能逃脱这些麻烦的东西。
可人的速度如何能跟蛇比?没过多久,整个盗洞里面就挤满了蛇,它们就跟疯了一样,滑着躯体而来,还裹挟着一股非常刺鼻的臭味。
“等等——”
王庸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放下婴儿,看向其嘴部,里面有一颗淡黄色的骊珠,散发着浓烈的清香味。
他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动作。
用手伸入婴儿的嘴里,将这颗珠子拿了出来,往身后那群蛇堆扔了过去。
几秒种后——
这些蛇纷纷朝着珠子滚动的方向攀爬。
危险解除了。
婴儿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了,而且脸上的血色都开始逐渐褪去了。
王庸灏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也没去理会这个婴儿的哭声,而是让众人先爬回了嫁接墓的侧室中。
中了蛇毒的岑川在出来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变成了诡异的紫色,这代表蛇毒已经扩散了全身。
他没有任何意识了。
王庸灏找遍了一切的办法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但都没有任何用处。
岑川替他死了。
再之后,王庸灏放弃了继续走下去的想法,在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眼里,死亡其实是一个非常近的词。所以他感到恐惧了。
他知道岑川有个妹妹,因为被仇人强奸了,所以患上了精神病,而岑川又是混这一行的有名打手,所以他开了很高的价格,并且答应会把他妹妹照顾好,甚至还会给他一些帮助,让他报仇,前提是这次西藏之行,能保证他活着回来。
岑川做到了。
但王庸灏没有想到,这个代价是他的性命。
在对岑川的调查中,王庸灏只知道这家伙除了对自己妹妹特别好之外,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逮谁咬谁,不管是养着他的主人,还是他那些道上的兄弟。
他觉得这家伙一定是个非常自私的人,所以他开了很高的价格,哪怕这家伙最后没有把他的性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他也有理由占点便宜。
但事实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所以王庸灏决定先离开科杰丛山,回到大城市里,解决一下岑川的后事,把他的妹妹安顿好,再把他的尸体烧了,选个好点的墓地。
这无非是一种最稳妥的方式。
因为他们已经找不到继续往下走的路了。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就是跳下那个深渊。
但没人这么想不开。
既然路都已经摸到这里了,倒不如回去修整一番,挑个好日子再来。
王庸灏要走,勾宏毅自然是同意的,独孤建业更没有什么意见。
三人就开始往回来的路摸索,试图找到离开科杰丛山的办法。但实际上,除了山巅那个入口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晃荡了将近八个小时后,他们迷路了。
科杰丛山的山体内部到底有多大,这是一个非常常识性的问题。王庸灏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如果这座山体没有连通其他山脉的话,那么他们从进去到出来,最多不会花费超过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面包括了进山和出山的时间。
所以他来之前,没有留下任何后手,比如三天之内没有出来,是否有人会来接应。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在王庸灏预料之内的,但他那时候为了保证不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蛇吻尸成员所跟踪,所以并没有大肆留下后手。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无法科杰丛山出去的话,那么在水源和粮食都枯竭的情况下,他们必须想办法在雪山中走出去。
从科杰丛山到加查县,如果硬扛着风雪的话,都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
更何况他们现在连出口都找不到。
该怎么办?
最后,叶一诺并没有从王庸灏口中了解到什么,他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的孙子,那段绝境是怎么扛过来的。
但勾宏毅的笔记本告诉了叶一诺答案。
他们在水源耗尽后,在科杰丛山的内部找到了地下水。
然后,他们把岑川的尸体给吃了。
勾宏毅描写这段文字的时候,用了很长的一段话,这里截取部分放出来,可能会引起心理不适,请各位看官酌情观看:
2月13日,大概是这个日子,我记不太清了。我们用消毒酒精生了火,燃的很快,但饥饿感和困疲感就像无数个小人在拉扯着眼皮。我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去,我很饿,我试着捡一点墓室里的土来填饱肚子,但王庸灏告诉我,这样吃会让身体拉脱水,我死的会更快。
我怒瞪着他,看着他背着的那具尸体,问他那怎么办?难道都要饿死在这里,跟这个家伙陪葬?
王庸灏没有理会我,没有说话,他看起来有很大的年纪了,比我大了十来岁,他知道死亡对他来说是天命所为,他可以接受,但我不可以。
我把他身后的尸体抢了过来,然后用刀子割掉了那只被蛇咬了的手臂——尽管我知道蛇毒已经贯通全身,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满足我的胃口,做个饱死鬼我也愿意。
王庸灏开始在阻拦我这么做,但是看到我发狂的样子,可能有些害怕了,他走到一边的墙角躲了起来,默认了我的做法。我像在雪区里面宰杀牛羊一样,先把这个尸体的内脏全部掏了出来,我知道肾脏是代谢的存在,它不能吃,我扔了,但是肝脏和心脏或许会有一些不错的嚼劲。只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肋骨和腹部的肉,这个叫岑川的男人胸肌很壮硕,应该都是瘦肉,我割开之后就看到了一堆脂肪,让人食欲大增的脂肪。我用刀子一下一下把肋骨和肉刮了下来,然后丢进了火堆里。没过半个小时,香味就溢了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香味,但我的嗅觉告诉我,那肯定是人间最美的味道。
我品尝了几口之后,很快就解决了心理压力,因为这种肉咬上去跟发了臭的牛肉没什么两样,我意识到可能有蛇毒在里面的缘故,所以又把他的两只脚给剁了下来,扔进了火堆,想必骨头的味道一定没有那么浓郁,我想起了老婆的煲骨汤。我让王庸灏过来吃一点,但他拒绝了,我看到他用一种杀人的目光看着我,也许他在想着怎么弄死我给他的小弟报仇,但没关系,我吃饱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个头发白了一半的雪区人似乎会几句藏语,他找我要了几块看起来不像人肉的肉,我感觉我像一个掌控了他人性命的救世主,我大发慈悲的分给了他,但是我告诉他,内脏我自己吃,你们谁都别想要。他很冷漠,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
王庸灏第一次在科杰丛山的行动,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们靠着岑川的尸体活了下来,在科杰丛山的内部兜了一整个星期的圈子,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山脉的谷底。这正是王庸灏不想看到的事实。雪区深处的山脉大多数都连通的,这也是延绵起伏的群山常有的情况。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肉可以吃了,但他们运气很好,当天的雪已经停了,他们遇到了一群驴友团,这群驴友团非常年轻,就是几个不怕死的背包客。
他们把王庸灏送到了救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