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今天画个妆呦。"
耿萝觉得她太没精气神了,必须好好出去改换改换心情。好不容易今天她答应了一起去清吧逛逛,她一定要她好好打扮打扮。她一直觉得何深深画个淡妆,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
何深深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画什么妆啊,就这样呗。"她拿出妈妈给她寄的新裙子,换上了。
"走啦!走啦!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啦!"
难得齐聚在一起,一个寝室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寝室楼,走到学校门口了她才发现自己钱包没拿。
"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然后自己就跑回去拿钱包了。结果等她蹬蹬蹬爬下楼梯的时候,却被拦在寝室楼下的车给拦住了。
"何深深,好久不见。"
俞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戴了一副大墨镜,一时间她还真的没有认出来。
"俞、俞兰阿姨。你怎么来了?"她,有点不知所措。"乔诺呢?"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深深姐,是我。"
车门再次打开,俞兰没有说话,从车上把乔诺搀下来。
"我叫你不要乱跑,你非要来,不知道你瞎折腾什么。都跟你说了,这些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她絮絮叨叨的,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乔诺还是那样,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妈,没事儿。"
何深深拿起手机,拨通了室友的电话。
"小萝,你们去玩吧。我,可能来不了了。"
乔诺这次穿了一件新的长款风衣,围着一根丝巾,戴了一顶贝雷帽,手上拿着一根手杖。眼睛还是没有神采。
"深深姐,我们聊聊吧。"
一个小时后,咖啡厅。
"小诺,你最近怎么样?"
乔诺微微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还好,专家一直在坚持给我做治疗。"
何深深不知道她这次来想做什么,想和她说些什么话。甚至搞不清楚她到底该怎么办,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她和她对话。
"那…那你这次是来旅游的吗?"
"深深姐,你最近有联系阿澈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何深深是胡乱地猜测,而乔诺是简单、直白地直面她想知道的问题。
"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她似乎比之前改变了不少,变得深沉了许多,有许多另人捉摸不透的方面。
何深深其实早就清楚,心里就是不愿意触及那块地方,心里存有一丝丝安慰。"那你找我是想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她面前变得卑微、渺小,变得唯唯诺诺,小心谨慎。
乔诺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还是睁得圆圆的,她微笑着,微笑的背后隐藏了更深的意味,"我想知道,阿澈最近有没有找过你?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阿澈?她叫的这么亲切。这不是只有他们之间才会有的称呼吗,现在好像也变成了他们之间的专称了。真可笑,真的,好像很可笑。
"没有。"他的确没有来找过她,何况这段时间她一直把自己锁在学校里,即使他来找她,她也不会见他的。"他没有找过我,也没有和我说话什么。我已经和向你保证的那样,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对她而言,他只是她放不下的前男友而已,她没有机会打扰他们,她也不想去打扰他们。
"可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我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乔诺一脸焦急,手中的手杖也扔到了一边,白皙的肌肤也有些发青。"我找不到他,他也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我一个看不见的人,他故意躲着不见我,我又怎么找的到他呢?"
"你找不到他,来找我有什么用?"她真的觉得莫名其妙啊,现在她已经按照她说的放手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你不知道,每次他来陪我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好几次,他都把我叫成了你。"
乔诺说的是真的,好多次,她叫他去陪她熟悉附近的环境。妈妈要求他每天晚上带她去散步,去公园,去江边,或者去附近的超市瞎逛。他会去,有求必应的那种。平时他基本都是做完这些就离开了,全程都不太说话,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对他来说,照顾乔诺只是一种责任,而不带任何情感。
乔诺原本只要他每天能出现就可以了,能靠近他一点点都是好的。并且她一直相信,只要她能有机会和他好好相处,他一定会爱上他的。所以他对她的冷漠,她一直当作是一种珍贵,他对她的不理不睬,她也相信总有一天是会改变的。
可是,日复一日,她发现他给她的始终是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她当初爱上的,不过是那天在车站轻松地笑着,和朋友一起打球痛快地呐喊着,靠在阳台上静静沉思着,那个虽然高冷,却会给予她温暖和帮助的程澈。尤其是他的笑容,她见过何深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笑是明媚的,眼神是宠溺的,动作是温柔的。
可现在呢,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笑容,他虽然依旧温柔贴心,为她考虑,却,从来没把真心透露给她半分!他的眼睛里是忧伤的,是看不到的失神。纵然日日相伴,却终日无言。但是她叫他阿澈,他就会不理睬她。她知道他不过是还把何深深放在心里,所以她不会当着他的面这样称呼他。但是,在何深深面前,乔诺还是选择了叫他这个让他有抵触的名字。
凭什么?!
她看不见,却能从表面上就感受到他的冷漠和疏离。不,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她原本设想的结果。
直到三天前,她让他带她去附近的黄埔江边散步,她一直不停地说着话,说之前来江边散步的时候遇见的人和事。那天,程澈破天荒地没有冷着一张脸,因为他推着乔诺走的那条路,是之前和她一起走过的。
那时候是元旦,人很多。他牵着她的手从头走到尾,他们淹没在人群中,却特别幸福。到处都是恋爱的味道,他们一边走,一边听她叽叽呱呱地说得天花乱坠的故事。他想起那个笑起来会有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的女生,那个生气起来就不爱说话,低着头自言自语的女生,那个在外人眼里不瘟不火,安安静静的淑女,在他面前却幼稚得不行喜欢讲话的女生。
他,好想她。
一想起她,他的嘴角居然也浮出一丝微笑。看到乔诺的外套快掉在地上了,他也弯下腰去轻轻捡拾起来的,盖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说了一句,"小心,别着凉。"
对乔诺而言,这可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温度的表情。她惊喜极了。谁知道,紧接着下一句,她就听到程澈低沉的温柔:"阿深,盖好。"
仿佛是一瞬间,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如遭惊雷。
原来先给了你一颗蜜枣,你刚想说谢谢的时候,给了你一巴掌的感觉,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地疼。
程澈看到她定住的动作和一下红一下白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下意识的话,反而是心里话,他只是太想她太想她了。
他知道乔诺为什么会有那个反应,但是他不管,只是淡淡地问道,"要回去吗?"
乔诺再怎么能忍也真的忍不住要爆发了。她很生气,也很不满,而那一刻她是嫉妒到发疯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生气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把肩膀上的衣服扔到地上,"凭什么你在我身边,还要叫着她的名字?!我除了眼睛,有哪点是比不上她的?但是我这眼睛,也是你们害的!"她激动地甩开了手杖,愤怒的样子和平时的乖巧截然不同。
可是发完火她就后悔了。她脆弱地坐在了地上,"阿澈,对不起,"她没有听见他的反应,又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冲动了,她的样子,一定让他吓着了,"阿澈,对不起,我…我…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程澈站在一旁,看着这只平时伪装地乖巧懂事的小绵羊盛怒的样子,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待她发完脾气,他就把她拉回轮椅里坐好,把她的衣服捡起来,就把她送了回去。
但是他把她送回去以后,到今天已经第三天了,乔诺都没有找到他。俞兰给他打了几十通电话他也没接,去他的学校,同学们也说他不在,好几天都没出现了,说是请了假。
乔诺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来找何深深了,于是立刻让俞兰送她到杭州来,开门见山地来找她要她想要的东西。
"深深姐,我离不开他,你告诉我阿澈在哪里好不好?"乔诺坐在何深深的对面,几乎是恳求地摸到了她的手。"他一定是生我气了,所以一定知道他去哪里了对吗,你告诉我吧,我求求你了。"
她一向都是这样,想要的东西,求一求就能得到了。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把她当做是弱者,当做重点保护对象,她一开口,基本上所有能做到的,都能做到吧。
可是,何深深真的无能为力啊。
"我真的不知道,小诺,他没有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你还是想想她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