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霎那时挡住了眼睛。
“子昱,你,你怎么来了?”长歌十分惊喜疑惑道。
赵培德见状,呵呵笑道:“皇上怕娘娘一个人住着闷,又听闻娘娘与镇国府的郭五小姐感情甚好,便让小姐进宫和您说说话,解解闷。”
长歌心中十分感动,按照宫中规矩,除了家宴时能让得宠妃嫔与自己家人说说话,其余时间则一律不得见面。皇帝此番举动,倒十分出人意料,长歌踌躇道:“那如此会不会不和礼数,毕竟这?”
“娘娘您就放心吧,这是咱们万岁爷的亲自下的旨,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您就放宽心,让五小姐好好陪陪您。”
长歌点点头,微笑道:“如此有劳公公了,以冬,去送送赵公公。”
“谢娘娘恩典,那奴才先告退。”赵培德打了个千,一脸恭谨道。
长歌让半夏赶紧那些子昱曾经喜爱的吃食来,又遣散了众人,整个殿内只留有子昱和自己两人。长歌温和地望着子昱,半年没见,倒是出落的愈发标致了。
“姐姐”子昱才一开口,便滚下了晶莹的泪珠:“你在宫里过的好吗?”
长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中却是十分感动,拿起一盏她素日爱喝的燕窝牛乳道:“姐姐在宫里很好,要不然你怎么能来见我呢?”
子昱喝了一口牛乳,也悄悄看起长歌来,一时间,她不禁看呆了眼。长歌一直是美的,可是如今宫装之下的长歌却更显得华贵与雍容,除了精致华美的衣服,就连鞋子上的珍珠也是颗颗园亮饱满,让人看着好生喜欢。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在这一派盛宠下,长歌的眼睛下藏着几分难言的哀伤与寂寥。
只见长歌斜倚着,终于放下平日里的那张面具,有些疲惫道:“唉,还好有了孩子,不然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宫门深似海’。”
子昱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长歌,便只好握着她的手,默默给她力量。今日机会难得,长歌也不愿气氛如此尴尬哀伤,便笑着转移话题道:“再过一年,你便是及笄之年了,听说舅妈已经给你定了亲了?”
“嗯,是荣国府的二公子骆千帆。”子昱十分羞涩
长歌听闻含笑道:“骆家家风极好,骆千帆又是韵真皇后之后,想必定是个有礼博学的好男儿,舅妈为你订的这门婚事倒是不错。”
“姐姐,别说了……”子昱愈发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羞涩道。
长歌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有些惆怅道:“可就算他再好,如果你不喜欢你就和姐姐说,我答应过你,一定给你寻一份满意的婚事……”
“他很好”还未等长歌说完,子昱便连忙开口。
长歌一怔,见子昱又急又羞,不禁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这样的小女儿情态,想必那个人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子昱是她唯一的朋友,只要她能幸福,长歌也会跟着很开心。
“姐姐?”
长歌见她羞红的脸,便不再逗她,拿出刚做的玫瑰香梨冻糕说:“你快尝尝宫里的吃食可还喜欢?我特地让她们多加了些玫瑰汁子进去,快尝尝看。”
子昱心思单纯,见到长歌如是说便也把刚刚的话忘在了脑后,只专心地吃着眼前的冻糕,嘴里含糊不清道:“真好吃,可比家里的好吃多了。”
“你若喜欢,我便把做法告诉你,到时候回去你也可以天天吃。”长歌帮她顺着气,爱怜道。
子昱开心地点点头,又望着长歌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好奇道:“姐姐,小宝宝是不是可以听见我们说话呀?”
长歌被她逗得发笑,道:“嗯……姐姐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听见。”
“真的吗?”子昱好奇道:“那,那子昱可以摸摸他吗?”
长歌温和的笑就宛如春日里最细碎澄明的阳光:“当然可以啊,等他出生了,你还要做他的小姨呢。”
“真的吗,那子昱一定给小宝宝准备一份大大的礼物,然后再给他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让他像年画里的福娃娃一样可爱。”子昱眨眨眼睛,俏皮地说道。
此时暗香浮动,长歌隐约闻见了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但转头一看也没见人影,便不再在意。
“姐姐,你在宫里可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比如朋友之类的。”子昱又拿起几颗牛乳软糖道。
长歌歪头一想,自己好像除了雨珍,也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了,至于慕如沁,长歌摇摇头,也不知为何,自己总感觉她最近怪怪的,便道:“吏部侍郎的千金陆雨珍倒是和姐姐还有些话聊。”
子昱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道:“还好,总还有个人可以相互照应着。”
这时内务府又送了一批新来的布料来,长歌见了便道:“把青色的留下。”
“为什么呀,姐姐?”
长歌沉思片刻道:“我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妃子,我见她平时青色的衣服多,正好这织锦看起来也不错,便差人去送给她。”
“姐姐果然心地善良。”子昱很是开心:“反正姐姐素来就不怎么穿青色,送人了也好。”
长歌摇摇头:“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看这青色实在很称她的肤色和气质,所以才打算送给她的。”
“但不管怎么说,姐姐就是最好的。”
“吃慢点,别噎着了。”长歌并未注意到有一双嫉妒怨恨的目光悄悄望着自己,只专心与子昱说话。
时间过的飞快,才没多久,就到了子昱该走的时候了,长歌虽有不舍,但碍于礼数,便也不敢多留。但今日子昱的到来,却是让长歌胃口好了起来,用饭时还比平时多喝了一碗鱼汤。半夏几人看着长歌脸色红润,心里也十分高兴,饭后又拉着长歌让她讲今日发生的事。
慕如沁回到宫中,望着与华丽梦幻的曦雨殿完全不同的惠竹殿,又想起刚刚自己听见的对话,心里愈发烦闷难言。
此时小兴子捧着一盘衣料喜滋滋地走了进来;“娘娘回来了?这是皇后娘娘给您送来的衣料,您看看可喜欢?”
慕如沁低头看那一堆上好的蜀锦,心中越发不忿,正巧此时长歌托以冬给她送了一份青色的织锦缎子来。
“奴婢给御姝请安。”以冬有礼道:“这是我家娘娘特地给您送来的雨过天青织锦。”
慕如沁在心底冷笑一声,明明就是自己不喜欢才拿给我的,还在这假惺惺,便斜瞟了一眼,有些冷淡道:“知道了,替我谢谢顾姐姐。”
以冬看了一眼慕如沁的神色,又望见桌子上摆着的蜀锦,便悄悄退了下去。
“把这个该死的织锦给我扔了!”
小兴子精光一闪,嘴上却惶恐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这要是被德明夫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本宫让你扔你就扔,别摆在这让本宫心烦!”慕如沁生气道:“她知道又能怎样?”
小兴子立马把那青色织锦扔了出去,又谄媚道:“娘娘,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如沁冷声道:“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有什么话就快说。”
“奴才冷眼瞧着,这德明夫人也太……先不说您和她姐妹相称,就算只是一般人,也不该拿自己不喜欢的来送人呀,您说是吧?”小兴子观察着慕如沁的神情,又道:“说句公道话,奴才觉着皇后娘娘才是真心为娘娘好的人,您看又给您解暑安魂的汤药,又是关心着您。这首饰衣服一样也没落下,而且都是上好的名贵的东西,娘娘您看,这不就高下立见了吗?”
慕如沁阴沉着脸不说话,看着那皇后送来东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缓慢点头。
“顾长歌,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送去了吗?”长歌见以冬回来,那了件刚刚绣好的小肚兜说:“可还喜欢吗?”
以冬面色有些不好,略有踌躇道:“小姐,奴婢总觉得慕御姝最近怪怪的,刚才我把东西拿给她,她也只是很平常的答应了一下,完全没有问候小姐一句。”
“可能她最近身体不好,没什么精神吧。”长歌也不太在意:“她性子本就敏感,咱们多包容她一些就是了。”
以冬动了动嘴,最后一咬牙道:“小姐,奴婢刚才看见慕御姝的桌子上放着一些上好的蜀锦。”
长歌眼神一闪:“是谁送的?”
“听宫里的人说,慕御姝最近和皇后很是要好。”以冬担忧道:“小姐难道没发觉吗,慕御姝最近总是怪怪的。”
的确,最近慕如沁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我从来不曾亏待过她。”
以冬蹙眉道:“宫中人心向来复杂,您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慕御姝性子本就敏感自卑,奴婢也是担心您。”
“我知道”长歌对她点点头:“这些我明白,那咱们多小心一些就是了。”
以冬点头,眼神依旧有些焦虑。
永宁宫中,慕如沁为皇后簪上了一朵蔷薇花,有些讨好道:“娘娘果真是这宫里最尊贵端庄的女人。”
皇后轻笑一声:“你就别恭维我了,谁不知道德明夫人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
“娘娘……”皇后从来不会表露出这样明显的妒意,慕如沁虽惊讶却也没多想,只感觉心中的那股怨恨又开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