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祥此次去前线，本是胜券在握，可谁知被独孤永浩给摆了一道，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功劳，现在却被别人给占了。
“这独孤永浩果然有几分城府，表哥这次的确是轻敌了。”长歌托腮沉吟：“以冬，你去告诉舅舅让他们不用急，表哥本就年少有名，此次稍减些锋芒对他也是好的。”
以冬点头：“那表少爷岂不是就要注定吃这个亏了？”
“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虽说如今独孤梦瑶大势已去，可是咱们还是得防备些。”
以冬半夏两人低头领命，此时半夏说道：“小姐，明天齐太医要来给您把脉，您说咱们用不用先预备着？”
“无妨。”长歌摇摇头，她就不信齐望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事，其实她也纳闷为什么齐望愿意为她隐瞒？
“罢了，明天再说吧，本宫有些累了。”长歌揉揉太阳穴，十分疲惫地说道。
因云南那边有些急事，齐望在长歌醒来后便匆匆离开，今日再见到长歌时，齐望心头突然涌气一股子莫名的感觉。
长歌梳好了妆，走出寝殿对等候在此的齐望笑道；“几日不见，齐大人愈发风神俊朗了。”
“娘娘过誉了，西南的蛮夷之地，哪里就灵秀养人了。”
他行了礼，跪在地上给长歌把脉，只见他眼里出现了惊疑之色：“你这脉……”
“本宫的孩儿很是健康吧？”长歌漫不经心地说：“本宫最近觉得他很是调皮呢，先前皇上也曾说我这孩子很是活泼好动……”
齐望原本就是极为聪明之人，长歌这胎到底能不能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娘娘，您明知这胎不可能保下去，为什么没还要强行留住他？”
长歌突然讽刺一笑：“因为他要看着害死他的人是怎么死的！”
“你！”
“齐大人，你要是可怜我，你就帮我这一次，但你要是非要和皇上说，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我无能，不能好好保住自己的孩子！”长歌额头上悄无声息地流下了一颗汗，她不知道齐望到底会不会帮她，毕竟现在姐姐已经不在了，他是否还会像之前那般护着自己，长歌实在不敢保证无论如何，她只能赌一赌了。
良久，齐望重重叹了口气：“你呀……”似有千般无奈：“好，我帮你，你告诉我，需要我帮你什么？”
长歌脸色平静，道：“你只需帮我多托一些日子，能拖多久算多久。”
“可是你的身体？”
长歌面色一冷：“我的身体不重要，只要能报仇，我无所谓！”
齐望心中一紧，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对她如此重要？“不行，你要报仇我不管你，但是我作为一个大夫，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这个孩子我最多再保一个月，你自己好好打算！”
长歌本想开口反驳，可是当她看见眼里的关心时，她却再也说不出口，要论起来，齐望比她可怜多了：“好，那有劳齐大人了。”
不由自主地，长歌的声音软了下来，她知道姐姐的死对齐望的伤害有多大，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齐望真心对她好了，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也露出真挚的感动：“谢谢你，齐望。”
“没，没事。”就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那个留给他毕生伤痛的人，虽然两人性子不同，但这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
齐望咬住嘴唇，尽力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他起身再次行礼：“娘娘，那我先回去给你配几份药，到时候我会让人送来。”
长歌点头微笑，让半夏送他出去后，自己拿起本太白诗集看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见赵培德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奴才赵培德参见德明夫人。”
“赵总管快请起，以冬，看茶。”
赵培德连忙摆摆手：“多谢娘娘厚爱，奴才给娘娘送个东西就得回含元殿当差了。”
“哦？不知赵公公给本宫带了什么？”
赵培德笑嘻嘻地答道：“适才万岁爷想您近来胃口不好，恐是宫里吃腻了，便想着给你做了道民间的小食，请娘娘尝尝看喜不喜欢。”
长歌并不期待皇帝给她做了什么，随口答应着。
赵培德最会察言观色，亲自拿起食盒，献宝似地拿给长歌道：“这道还是咱万岁爷还是皇子时偶然在民间品尝到的，最是清香解腻，娘娘您快尝尝。”
长歌闻言一掀开碗盖，只觉得清香扑鼻。
“娘娘，此菜名为雨后清荷，用夏日开的最好的荷花，荷叶还有莲子做成，您快尝尝看。”
“有劳公公了，皇上待我如此之好，我很感动，你去告诉皇上，就说今晚本宫会备好一桌好菜，等着他来。”
赵培德满脸堆笑：“奴才哪里累了，娘娘您喜欢就好，既如此，奴才告退了。”
待赵培德走后长歌方才拿起了筷子，雨后清荷，长歌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的眼睛里凝起了点点星光，怎么可能会忘记这道菜呢？一片清荷入口，那满口的清甜让长歌似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玉屏的那段时光，真美啊！想起那满满的荷花，那清甜温润的空气，长歌突然很想回去看看，那一拢荷花，那一汪湖水……
那个曾经的自己。
还是同样的味道，可是长歌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都变了，不是吗？
眼泪滑过，长歌麻木地往嘴里塞着，如果自己没有恢复记忆，自己现在应该很幸福吧？长歌自嘲一笑，还在幻想什么，自己此生早已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可能自己早已不再人世了吧。
再也吃不下去，长歌唤以冬进来：“去扔掉，记得不要让人发现。”
以冬见桌上那盘吃了一半的雨后清荷，嘴角微微动了动，可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自从醒来就变了一个人，虽然每日笑着，可是眼底却没有之前的生气与感情，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吗？
以冬想不明白，可她也不敢去问长歌，因为她知道，只要长歌不想说，那无论自己怎么问她也不会说。
“小姐，和亲王托人送来了一把玉骨扇，您要不要看一下？”
长歌露出一抹笑，开口道：“拿来吧，我看看。”
以冬没想到长歌竟然会收下并不熟识的人的礼物，但还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去库房取了来给长歌：“小姐，就是这个。”
玉骨扇，乃是回鹘的珍品，每四年才能做出五六把来，这珍贵程度可想而知。长歌仔细端详着扇子，小声道：“也难为他还记得。”
“小姐您说什么？”以冬没有听清。
长歌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扇子的确名不虚传。”
“是挺好看的，只是不知道和亲王为何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来。”
长歌看着她，神秘一笑：“管他呢，好看不就行了。”玉骨扇灵性极大，时间用久了，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真是难为他了。
长歌忆起，十三岁那年，自己曾见当时前来朝贡的回鹘大胭脂的手上有一把松节玉骨扇，那时年纪小，便吵着也要有一把，可是这等珍贵的名扇自己又怎么会有呢？当时还是皇子的司空昊然便笑着对自己说，等明年过生日，一定送自己一把，长歌轻笑，看来他是认出自己来了。
“娘娘。”
半夏恭谨的一声呼唤，将长歌从悠长的回忆中拉了出来。长歌回过神：“怎么了？”
半夏道：“钟合宫的张德媛来了。”
她来做什么，长歌对这人不是太熟，思索片刻：“让她进来吧，记得小心一些。”
长歌重新梳了妆，换了身衣服后才走了出去，刚跨国寝殿的门槛，便听见张德媛清脆的声音：“妹妹果真貌若天仙，姐姐今日可是有福了。”
只见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又咳嗽了几声，方才道：“嫔妾张氏拜见德明夫人。”
半夏立马扶了她起来，又给她递过一杯茶，她本要开口致谢，长歌已经叫住：“一宫的姐妹，不用行这虚礼，姐姐快做吧。”
和往常一样，长歌斜靠在椅子上，很是慵懒道：“姐姐的病可是大好了？”
张德媛尝了口茶，微微点头：“只不过是些旧疾，养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果真如自己所想，这张德媛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她杏眼桃腮，粉面生春，倒还真是个美人。张德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长歌和整个房间，低头一看，忽见长歌臂边的檀木桌上，随便摆着把西域的玉骨扇，那扇子品相不俗，更有一串细密的宝石点缀，极为华贵。这玉骨扇本就是难得的珍品，而她手边这把更是此中上品，张德媛瞧着长歌也不甚在意的样子，手心忽然一冷，那原本温柔回甘的茶水，此刻也变得晦涩难咽起来。
她眼里的变化一丝不落地落在了长歌的眼里，长歌咬了一粒梅子，眼睛微眯，似乎这酸涩中还带来些苦味：“这两日的梅子味道不错，姐姐尝尝。”
张德媛见那盘酸梅，连忙摆摆手道：“多谢妹妹的好意，姐姐从小胃弱，没福享这等美食。”
长歌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道：“无事，不知姐姐今日所来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