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
红衣大汉似乎正要否认，但看起来像是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之前那些被问到的人那么坚定。
“想好再说话。认识的话我可能放你一马，不认识的话——”计服轻轻晃动右手的本源，“你猜会怎么样？”
这里每一个人都不该认识他，如果有谁认识，那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计服随手将本源划在地上，划出一小道裂缝，手腕一转，就将本源叶子抵在了红衣大汉胸口。
“或者你不知道会怎么样，想试试？”
红衣大汉似乎被这一句刺激到了，神情更加松动。
但计服看得出来，他并不太顾虑于本源，反而是在对别的什么进行权衡。
片刻后。
“我说，你先把它放下去。”
他看向计服本源。
“说吧，”计服把本源移开，“你们今天来，为了什么？”
红衣大汉又开始迟疑，还想讨价还价:“我说了，你得保证放我……”
弓箭手的箭无声上弦，对准他。
“我说我说！”
被指上的瞬间，红衣大汉立即崩溃，连连后退。
“当心，后面有裂缝。”计服语气温和，像在安慰一个朋友。
同时稍微收紧了左手本源，不让他后退。
红衣大汉却根本没空注意这些，被弓箭手用箭指着的压力让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屈推、和谷族……有人、来……让我们、联合……说有办法……让我们……”
他一说一颤抖，计服见此，弓箭手箭尖稍移。
红衣大汉神色几次变换，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道:“这是假的……假的！他们只是让我们来送死……”
他的表情逐渐狰狞。
“屈推一族和谷族，共有几人？目的是什么？”
计服打断他。
红衣大汉看过来，表情都有些扭曲，但一看见计服平静的表情，突然一个激灵。
“三人，他们只有三个人，只是让我们来试探的……”
红衣大汉隐隐有点疯狂:“不止是屈推和谷族，还有……”
就在这时，空气中一阵轻微的波动。
两道拳头大小的土黄色光芒，分别朝计服和红衣大汉太阳穴疾射而来。
计服扣住右手本源叶将黄光拍开，同时左手本源疾收，想要为红衣大汉挡住攻击。
“噗”一声，袭击向计服的光落地后即停，光芒散去，显出本来面貌。
是一小抔湿润的泥土。
而左手终归慢了一步，本源叶只来得及碰到黄光边缘，黄光最终射向红衣大汉咽喉，穿颈而过。
红衣大汉脸上恐惧未退，却已是说不出任何话了。
计服神色微沉，把他不挨裂缝地放到地上。
他看得清楚，这光并不是从外面飞来的，而是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地上弹起。
这让他没有办法确定攻击来自哪里。
目前为止，在他遇见的藤之源中，能达到这种远程移物效果的很少见。
动手的人杀人灭口的意图很明显，而且朝他袭过来的光明显暗淡很多，他们的目标是红衣大汉。
“屈推和谷……”
这两个姓氏，计服记得很清楚。
和曾经的计氏一族、现在的启必族，共为拥有结果阶段族之藤的四级大族。
这场战斗果然有背后人在策划，只是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计服抓起红衣大汉的右臂，上面有一个眼睛图案，他搜寻记忆，发现自己竟然知道这是什么。
窥视术——少见的所有藤印战士都能使用的小技巧，发动后可以近距离将自己所见同步映到他人脑海。
在施术人藤力不断的情况下，接收方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可以看到施术人看到的景象。
只要提前设置好，这个术法的接收对象可以有多个，但人越多，对藤力消耗越大。
即使如此，窥视术还是有很多可操作空间，在战场上有一定用处，计服虽然不会，但还是记下了。
使用窥视术的人，必须选择身体任意部位，形成这个简易眼睛图案，事先注入一定藤力。
也因此，即使红衣大汉人已经死去，这个施展窥视术的标识还在，没有立即散去。
所以，对方现在甚至都还在注视着他，并且肆无忌惮地表明:我知道你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但我不在意。
不怕打草惊蛇，像是仗着计服奈何不了他们，有恃无恐，几近挑衅。
不止如此，甚至又有一团土黄色光芒，堂而皇之地扑向红衣大汉右臂。
计服没有阻拦，但下一秒，这团光突然被压下，安稳掉落在地，显出普通泥土的样子来。
与此同时，蒲遗音的身影在这里出现。
她注意到了这边，甚至重视到亲自过来。
看来她不止可以随时察觉自己藤之源内的动向、利用里面的环境做出攻击，甚至还可以在这个范围内随意移动。
出现的蒲遗音手上倒如计服所料，拿着一块满石。
满石，就是空币的进阶版——空石，储存了藤力以后的石头，同样产自空族。
空石可以储存更多藤力，但体积更大更笨重，携带不便，比如蒲遗音手上这块，就有拳头大小。
计服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是满石，是因为这块被蒲遗音拿在手里的石头，外形和空币上刻着的藤印图案相同:
像倒扣之后、去了棱角又把一边拉长加大的凹字，字中间还贯穿着一条扭曲的弧形线条。
两个这样的图案叠加，就是如今空族的藤印形状。
空石这样的外形，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启必族的启发，不过目前来看效用不大，空族的族之藤仍是成长阶段，换言之，他们仍是二级族群。
不过，很难想象有植物的叶子会是这样的……这些藤印已经足够奇怪，真想不出族之藤会长成什么样子。
计服甚至还有心思思考这些。
蒲遗音没有蹲下来察看，只是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有高阶藤印战士在附近，至少三阶。”她说道，又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们这次来得有些蹊跷，刚好看见他在对我用窥视术。”
计服将红衣大汉右臂的眼睛图案用裂缝划掉，并不担心屈推和谷族的人再来。
有所防备下，对方很难得手。
“有屈推和谷族、以及另外不知道是谁的人在后面推动，他说一共三人，还有个是哪一族不清楚，没说完就被灭口了。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隐情，不过他没来得及说。”
“蒲阿姨，”计服站起身，“麻烦您帮我看着这具尸体，别让它被进一步破坏，我还有用。”
蒲遗音干脆答应:“好。”
计服点头，正准备离开，蒲遗音拦住他。
“你不能过去，虽然你很特殊，但高阶藤印战士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既然他们在这里，背后肯定有什么事，刚才那个窥视术是冲我来的，这个人见过我的样子。”
“我昨天才来这里，今天就有人能认出我，甚至卷了这些人进来——”
计服环视战场，现在逃跑的人比之前更多。
“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事。他们这样自杀式的袭击，蒲阿姨您也觉得不对吧？”
蒲遗音沉默一秒，开口:“要去也该是我去，或者君漾也好，都比你合适，你对这里还不了解，何况你也说，他们可能是冲你来的。”
计服冷静分析，试着说服她:“虽然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但目的一定不是取我性命，而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杀这个人只是为了灭口、不让他透露更多秘密，对我不会这样。”
“而且，剩下的藤印战士们还需要您保护，至于蒲君漾，您现在还找得到他吗？”
蒲君漾早就不知到哪去了，他一冲进战场就如鱼得水，轻易拉不回来，这一点蒲遗音最清楚不过，而剩下的藤印战士……
虽然六族联军已在溃逃，剩下的人仍然是十九的不知道多少倍，计氏一族的藤印战士能好好活到现在，多亏了她的藤之源领域——这些蒲遗音都清楚。
她盯着计服，仍在犹豫。
就如她刚才所说，计服对藤界一切并不了解，很可能会低估那些人、一时大意而失误。
但半晌后，她还是点头。
“你小心，计茅和计氏一族都在等着你。”
计服答应一声，弓箭手率先疾掠而出，他和花则随后跟上，混在逃亡人群中，一路向战场边缘而去。
耽搁了一点时间，希望他们还在附近……过耳的风声中，计服想道。
而战场另一头，两分钟前。
“谷荛你干什么！灭口就灭口，对他出手做什么？万一他没挡住死了怎么办？！”
谷荛谷迟之外的第三个人责备道。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一副了不起的样！不过区区一阶，对付了几个垃圾，还骄傲起来了。过去的霸主又怎么样，现在还有几个活着？偏偏高层还这么重视，居然惊动焕生大人您一起来。”
谷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转而语气一低:“焕生大人您别气，您看这不是没死吗，我留手你们也看见了，这要都挡不住，估计留着也派不上用场！”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上面自然有他们的想法！”
被谷荛称“焕生大人”的人虽然语气不耐烦，竟然也没有多追究。
谁知谷荛还不想停下。
“嗤，他还过来了~胆量倒是有，但我们可不是那些垃圾——”
谷荛不屑道，“就是站在他面前，他都找不到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