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因为死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妃子而难过沮丧。死去的小人物像风中的尘土一样,仿佛存在过,却没有什么存在感。节日的愉快跟氛围迅速掩盖了一切的伤痛不安。人们没空搭理某一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惨剧。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北荒人民喜欢一切热闹的节日,他们即富庶又满足于生活的安逸。所以,他们的每个节日都尽情欢愉。月俞脸上已经上了一抹淡红,他心情相当不错。虽然月臻一直没有给他好脸子,他也不生气,今天是他成为王的第一个节日,他终于坐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从低贱的中原婢子之子,变成了北荒的王。天知道,他杀戮一路,沾染过多少鲜血,杀掉多少该杀不该杀,想杀不想杀的人,踏着他们的尸骨,他终于爬了上来。他拿起酒壶,张大嘴巴,大笑着往嘴里灌着酒水。
荣莘太后含泪看着自己的长子,她比谁都知道月俞荆棘之路多么难走。月臻那时还小,根本体会不到那种被人轻视欺辱的痛楚。但她了解自己的两个儿子,无论他们表面多么不合,也不会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
月臻融不进他们的欢愉。他只知道像大哥一样帮助他们的月晟,此时正关押在天牢又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月晟才继位几年,便被月俞篡位。这些年月俞从未表露野心,小心谨慎地活着,但他知道他暗地里的一些勾当,是的,他知道,但他没有举报,没有阻止。其实,他也是帮凶。他只饮了几杯,就开始醉了。昨夜他又去看她了。她没有大病初愈的狼狈,反正比在绿幽谷的时候精神许多,眼睛也有了神采。不过整个人懒洋洋的,说上几句话就要打盹的样子。他也确定她真的不会跟自己走了,这次他不生气懊恼,他会好好跟她道别……
“这北荒挺有钱嘛。”夏嬴心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接连不断的七彩烟花,这么放在现代肯定也是一笔不少的银两。这几天伺候的婢女总是要塞满屋子的样子,今天好歹都不在了,连看门都侍卫跟负责她起居的婢女也被她支走了。反正月俞不怕她逃走,月俞认为她为了两国之事,一定不会逃,她从月俞自信地眼中读懂了这些,因为她看上去跟月臻两情相悦,却没有答应月臻一同离开的要求,月俞认定她大义为国咯。
可惜啊,夏嬴心摇摇头,她拒绝月臻只是因为不想随便托付感情,她又不是真的夏寻之,干嘛在乎两国之交,尤其是那边一个野心勃勃的妈,这边一个杀人如麻的老公?怎么想都是腹背受敌,既然自己那么有钱,带着真金白银,到哪都不愁吃喝。她了解过了,从北荒北方地区出发,到达逍遥国边境,从那里顺利到达逍遥国内后,在那边买个房子,先住下再说。逍遥国国力最强,据说民风也很淳朴。反正先离开北荒在逃出大夏那个妈的管制,以后先安定下来在做打算。她早先就准备好了几身男装,跟几沓银票,还有一些珠宝碎金银。东西不多但是也够她拿的了。这个时代就是没有银行卡什么都,可惜了她这么多财产,估计都得便宜那个杀人魔头了。想到杀人魔头,她心口就堵,渊儿的事情一直折磨着她,希望渊儿也可以像她一样,在另一个地方醒来,还希望是一个和平安逸的地方。烟花炮竹声渐渐消逝。她抬头看着不太圆润的月亮。“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此沦惑,去去不足观。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诗不错……”窗外传来称赞之声。“是你?”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看着地上的月影,她弯腰趴上窗台,“是宴会上的酒不好喝,还是美女舞姿不够优美?让你跑出来了?”“美人不够美,但是酒好喝,所以我带了一瓶。”月臻靠在墙外,提着酒瓶灌了口酒。一只好看的小手从窗里伸了出来。“给我尝尝。”她的小手在月光下轻轻晃动着,白皙的像月亮的颜色。他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又灌了一口酒。“不行,你不能喝,你……”“我什么我……”夏嬴心猛地探出一截身子,一把夺过了他的酒壶,快速收身回屋,咕咚咕咚喝了一顿。“哎……”她被这酒呛的头晕脑胀。“这是什么酒啊,还好喝?这么烈……”她气呼呼地抱怨。窗外传来月臻欢快地笑声。月臻一截好看的胳膊横在窗前,细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几下。手可真好看,她把酒瓶放到他的手心,他一把握住,接了回去。“你喝了酒,就要传太医给你看病了。”“我没事了。”“几天前你还很严重。”“嗯,也许吧,现在是没事,很好。”她自己点点头,表示赞同。“我明天就要离开花都了。”月臻抬头看着看着天空“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次走,可能很久不会回来。”“嗯。”“提前祝你们大婚愉快……”空气忽然变得安静,两人都不在言语。花都上空的月亮好像变的圆了些,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这样圆。再见,也许永远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