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这副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也差一点去当兵,去往疆场杀敌。哪个男儿没有少年英雄梦啊,大漠黄沙、血溅国土,也曾是我的梦想。”崔章露出向往的神情,旋即又摇头,默默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崔轩敏锐的看见了:“诶!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也要再喝一杯!”
“要什么要?我又没说你一杯我一杯,再说我酒量比你好。”
崔轩不服,拿着鸡腿比划道:“我酒量好着呢!”
崔章不理崔轩,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菜,而崔轩锲而不舍的在崔章耳边吵。
“你这是贪杯!你仗着自己没有出过错就飘飘然了,你这是不负责任!”
崔章终于烦了,瞪着崔轩又给他倒了一杯。
“嘿嘿,谢谢老大!”崔轩又是一饮而尽。
崔章则在心中默数。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当兵呢?驰骋疆场多么快意?”崔轩露出向往的神情。
崔章愣住,他没想到崔轩会继续这个话题。
少年人脸上坚毅而又向往的神情,让他想起站在山顶上迷茫却燃烧着内心的男孩。
“曾经,我也像你这般冲动热血,其实时至今日....“
崔章站起身,仰望着天上历经千年亘古不变的月亮,洁白纯净的月光如此亮堂,倾泄在他身上,照亮了人梦里的执着。
“时至今日我仍觉得我的宿命应该在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沙场上,”崔章看着杯中的酒自嘲的笑“但我不愿去想那种感觉,甚至也不听战事,没有活儿干的时候,我就这么在家呆着,只有这样,那腔热血才能够暂时凝固住。”崔章一杯接一杯的饮下酒。
崔轩的脸越来越红,他觉得头晕晕的,他摇头晃脑的问出这场酒局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你要凝固住?”
崔章一时沉默。
不久,“哐!”的一声,桌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原来是崔轩的脑袋搁在了酒桌上,他的手里还攥着半只没吃完的鸡腿。
“终于安静了。”崔章举起酒杯,将它对准那轮明月,然后又饮尽了那杯酒。
“因为在他要去参军以前,也就是他二十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孩子。那是活了二十年的他,第一次拥有了家人,第一次有了责任感。”
崔章回头看着熟睡的崔轩:“我也是个孤儿啊,所以我怎么也不会再舍得丢掉自己捡到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崔轩是被拖起床的,只差一点他就被拖到了地上,幸好他及时睁开了眼。
“小伙子,醒了?”崔章那张放大的脸把崔轩面前的光线都快遮完了。
“嗯...醒了...”崔轩好不容易睁开的眼又合上了。
崔章摇头,用一块布浸入清水中,然后捞起将其对准崔轩的脸拧干。
崔轩被脸上突如其来的凉意逼醒了:“啊!崔大头!你!”
“赶快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崔章满意的走了出去。
货物装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路。崔轩骑着马慢悠悠的跟着,他的头还有有点儿晕、有点儿疼。
崔章骑在最前面开路,崔轩身体不舒服也就不想跟上去。
王二虎策马而来:“老弟,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崔轩脑子一热正想说自己是喝酒喝的,但万一王二虎问他喝了多少该怎么办?
“无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这趟我有马可骑,轻松多了。”
“可不轻松,去往圣都少说也得十来天,就只有五匹马,两匹拉货,其他人可是步行。”
崔轩听得点头,但这个话题结束后,一时间又找不到话可讲,崔轩便问:“王大哥以前跟我家崔老大都是“山大王”?”
“哈哈哈,老弟说话有趣得很,我们那里是什么“山大王”,王二虎在崔轩身旁轻声说:“都是一般土匪而已。”
“是吗?对了,我想知道我家崔大以前当土匪的经历。”
没准他能知道点什么崔章以前干的“好事”,然后好去调侃他。
王二虎一脸神秘:“你还不知道?你家崔大和我一样当年都是战乱的孤儿。不过你家崔大从小被前华峰派收养,后来华峰派内讧解散之后,崔大就开始流浪。在闹饥荒的时候他因为身手不错被咱们以前山寨里的四当家下山抢劫的时候瞧见了,后来四当家就收养了他。”
崔轩复杂的盯着最前方的背影:“那四当家的,肯定很器重崔大吧?”
王二虎失了言语,叹息一声:“四当家对崔大很不好,甚至不尊重他,把他当叫花子使唤,我义父生前很多次都看不下去。”
崔轩看着最前的背影攥紧了双拳:“那四当家后来怎么样了?”
“这要从常广进上山那年开始讲起。开始的时候我们被打的很惨,大家平时作威作福管了,个个武艺退步,那里打得过少林出身、穷凶恶极的常广进。”
王二虎取下水袋,用里面的水润了润嗓子:“后来不知怎的,常广进节节败退,甚至没了踪迹,于是我们就开始庆功,那天山上搞庆功宴会,所有人都喝多了,常广进夜袭寨子,大家方寸大乱都在逃跑,四当家好像是喝多了以后骑马,结果堕马而亡。”
“恶有恶报。”崔轩不屑的说道。
“后来我们就被常广进收编了,然后你大哥就捡到了你,后面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崔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了出来:“我大哥,之前就是一个足不出户的人吗?”
“这个我倒是记不住了,”王二虎欣慰的说:“不过,你家崔大以前不大喜欢说话,收留你以后话变多了。但是我本来以为他会去当兵的,可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过了。幸好他没走,不然我也只能走了。”
崔轩追问:“为什么?”
“要不是崔大帮常广进押过不少重要的货物,我们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太好过。”
崔轩听见别人夸崔章很开心的点点头:“要不怎么是我大哥呢。”
此时崔章正好转过头来:“前方有树林子,大家进去以后休息一会儿。”
崔轩这才注意到步行的镖伙儿们已经热的汗流浃背,一个个衣服都湿透了。
一行人到达树林后,崔轩下马将马系在树上后,拿着水袋坐在地上。
这时树林里的另一个角落里,几个步行的镖伙儿在此处休息着。
管丁已经热得张开四肢靠坐在树下,看着风轻云淡的崔轩,他猛喝了几口水:“尚三儿,你说都是镖伙儿,凭什么那小子骑马咱走路啊?”
尚三儿叹了叹气:“你也知道他是崔大的弟弟,咱们不服也只能憋着。”
管丁哀叹一声:“可是不久以后他还要跟我们一起参加镖师考核,那家伙得崔大真传也就算了,偏偏崔大还是考核官之一,这对我们这些投错胎的人也太不公平了。”
尚三儿默了默:“在这些事情上,崔大还是比较公正的。”
叶飞啐了一口:“考核公正又怎么样?人家日日开小灶,”叶飞又关切的拍了拍尚三儿的肩头“像我们这样平日里懒惰的人也就忍了这口气。但实在是可惜了像你这般日日为了镖局不辞辛苦努力干活儿的人。”
管丁与其余几人均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尚三儿这么一想,心头顿时泛满了对崔轩的嫉妒与愤恨,眼神也变得阴郁起来。
管丁敏锐的捕捉到了尚三儿的变化,当下神秘的凑近尚三儿:“老尚,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对付他?”
尚三儿听得一惊连连摇头:“他背后有崔大撑腰,我怎么可能有办法。”
管丁高深莫测的勾起薄唇:“那便让崔大无法给他撑腰。”
“你有办法?”
管丁看着疑惑的尚三儿,举起自己的水袋阴险的笑道:“崔大押镖严令所有人途中,不、许、沾、酒。违者,逐出他的押运队伍,永远不得参与。”
尚三儿犹豫起来:“你这是早有准备?”
管丁和叶飞顿时噎住,叶飞拉近尚三儿:“老尚,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帮大老爷们儿,嗜酒如命。这酒已经不知掺合了多少水了,就是在路上实在馋的不行了喝上一小口。”
管丁一拍大腿:“是啊,本来这次去圣都路途遥远,我们几人全靠这水袋撑着。但现如今这崔轩已经明目张胆的借着自己的身份破了规矩了。”
换着叶飞继续给尚三儿洗脑:“骑马?卫国总共才产的了多少马?如今战时,就是咱们镖局也规定只有镖师可骑,他一个镖伙儿凭什么?!”
管丁像拉着姑娘的手似的一把拉住尚三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老尚,你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我们这些草根出了口恶气!大伙儿说,对不对!”
“对!”其余人均附和。
崔章看着地图和天发愣,王二虎走到他身边:“崔大在研究什么?”
崔章摇头:“这天气实在太热了,不能急行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抵达圣都。”
几人齐声大喝:“对!”
崔章和王二虎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崔章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兴许搞内部建设吧。”
崔章对拉帮结派没兴趣,只要给他干活儿就成:“二虎,你过来,我们来选一下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