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抬手按了按已经木质化的主干,估计了一下硬度和韧度。做灵术师真不容易,连砍树都得会。“我试试吧。”
她用剑兰花瓣尝试着切割树皮,一刀下去留下两指深的刻痕,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树藤的强度比估计的还要高出不少,能明显感到花瓣边缘在切割中磨损,这一下灵力消耗极大,她的手停在空中,犹豫着要不要再下一刀。
安恒试图来搭把手,他的器灵是弓箭,虽然也算锐器,用来砍削什么东西却还是不顺手。他将弓身抵在树皮上,搭箭拉弦,刺啦一声响,金光从树干另一侧钻岀,一闪而没,树身上出现一个细小的透明窟窿。墨染不由自主地想,说起刀剑斧之类的器灵,如果许言清在这里可能会好办很多……
温莉雅轻轻晃了一下肩膀,她身后展开透明的光影翅翼,轻飘飘地飞下坑底:“很难吗?”
安恒手中再次化出闪光的箭矢,圣芒的本体是弓,箭是灵力通过附魔铭文产生的实体,只有搭上弓弦才能被赋予“发射”的概念,像这样拿在手上也不过是根比较锋利的锐器。他和墨染一样试着划了一下树皮,比她留下的痕迹还浅一些。
温莉雅凑上去看了看:“不应该啊,你不是能用太阳之火吗?”
“啊?”安恒怔了一下,“你说这个?”他手中的箭矢腾起金红色的光焰。
“这道铭文只是「火」而已,我从初级灵术学院毕业时在藏书阁中选的。”
“是吗,那就是器灵本身的原因了……”温莉雅小声嘀咕了一句,“地精藤喜阴湿,畏惧光和热,你剥离它的表皮不会太难的。”
安恒依言将箭刺进树皮,催动灵力,光焰沿着藤蔓的缝隙,勾勒出明亮的纹路。轻微的噼啪声中树皮被烤干变脆,墨染眼里微微闪过一点亮光,闪电般出手,白亮的花瓣虚影一放即收。
半边树干缓缓地滑离原位,沉重地倒下,冰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安恒扬手,残余的太阳之火将那点阴气驱散,呈现在眼前的是晶莹鲜绿如同翡翠的树芯,缓缓渗出透明的汁液。
墨染轻轻地喘着气,刚才那一下耍帅抽干了她九成灵力,累得连手指都懒得抬。温莉雅截取了最中心的一段树藤,又用小瓶子收集了一些渗出的树汁,示意可以离开了。
回程顺利,墨染和温莉雅讨论了一路地精果和地精藤的炼制方法。聊得兴起,干脆没有直接回学院,而是转向了镜阴城。
水北为阳,水南为阴。镜阴城在镜湖南侧,属泓月帝国境内,算是座不大不小的城池,以商业为支柱。泓月星耀两国交好,边境贸易繁荣,众多行商在此集散,可以淘到不少好东西。
现在已是下午,排队进门的队伍里前面是挑着担子的货郎,后面是赶着马车的行商。空间戒指可是金贵东西,一般人也没条件用来运送货物。他们两手空空,年纪又轻,夹在中间就显得十分突兀,通过城门时守卫还多看了他们几眼。
“听你们刚才说需要几味药材,我不太懂这些。如果是常见的药材去药店可以收到,东城区就有。一些稀有的就要去冒险者行会之类的地方,或者说拍卖场……”
“你对镜阴城很熟悉?”墨染上次来镜阴城,还是冒险者任务,她粗略地记了一下城内大概的布局,整座镜阴城被大刀阔斧地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三人正是从东城门进城。
安恒微笑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从小就在镜阴城长大,按理来说我该尽些地主之谊。只是我家在北城区,离这里有些远。”
他大大方方,墨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北城区正是她上次冒险者任务的地点,比起“北城区”这种正式的名字,当地人更多地称其为“黑区”或“贫民区”,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莉雅没注意这边的对话,她被路边的摊位吸引住了。墨染扫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目光也稍微停顿了一下:“这……”
“眼光很好啊,这位……”这个路边摊看样子许久无人光顾,摊主一看有人停下脚步,忙笑容满面地招呼着。看到温莉雅身上的校服,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道:“……同学?”
墨染在开学前匆匆见过一面的秦钟离席地而坐,他这次没有拿着他的七弦琴,把校服反穿挡住校徽,拿了块半新不旧的布铺在地上摆上几件东西,就是个摊位了。温莉雅看中的是一块类似矿石的东西,有她拳头大小,通体黝黑无光。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开口问道:“多少钱?”
秦钟离面上笑容扩大了一些:“一千五百金币,一口价。”
“这么贵?”安恒惊讶道,这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全部花销。墨染平时接取的那些小打小闹的冒险者任务,报酬一般也就几十金币不等,连上百的都少见。
墨染听到这话,也抬起头来。叶初阳从前常带她在这类地方淘东西,按理说叶家行医制药,富得流油,实在不缺钱花,叶初阳却好似把砍价当作一项乐趣。她耳濡目染,看见如秦钟离此时这般的奸商笑容,下意识就要进入砍价状态。温莉雅却极快地抢白道:“我买了。”
她从储物项链里摸出一张卡,与秦钟离递来的卡轻轻一碰,账目划交完毕,爽快得叫墨染和安恒都愣住。秦钟离倒是神色如常,笑道:“要不要拿个袋子包起来?”
“不用了。”温莉雅的目光粘在手中的矿石上,她翻来覆去地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别人。秦钟离耸耸肩,动手收摊子:“那我回去了——我也不会坑你们,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我是在一对火焰狮的巢穴里找到的,被藏得可严实了,我冒着生命危险才偷出来的。”
墨染狐疑的眼神太明显,秦钟离收好他的破布,做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别这样看我,我看起来竟像个奸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