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从天边的鱼肚里翻出来,对着大地普洒金灿灿的光芒。
走进会议室,当思楠看到周梦菁坐在董事座上时,脸一下子沉下去。
周梦菁却涵雅的站起身,对她点头示意。
思楠冷哼一声,岳储丞已经跟她报备过,在她去香港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周梦菁她们母女用了什么手段,让周启天同意她进公司上班。
呵,能用什么手段?无非是想防着她在公司只手遮天,真是一位不让自己女儿好过的好父亲。
他以为把那个蠢女儿放进公司,就能牵制她?
真可笑。
坐定在总裁交椅上,思楠双手抱胸,冷着脸听完今天的会议报告,否掉了会上提出的五个提案,其中有三个是周梦菁提出的。
一个多月的努力一下子全被否定,周梦菁温雅的脸色终于装不下去了,“楚总,你否决了我的所有提案,总该给出一个理由。”
“一无是处的提案还需要理由?”思楠捋了捋衣袖,看文件的眸子抬都没抬,“刘总监,周经理的这三个项目交给你做,一个星期后,我要看到完美的project。”
周梦菁站起身来:“这是我的项目,凭什么你说给别人做就给别人做?”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你!”周梦菁气的跺脚,“啪”的将手中文件扔到桌上,以示自己的不满。
会议室的人不由皱眉。
“周经理,你还有话要说?”思楠这才抬眸看向她。
周梦菁含着怒意与她对视道:“我要求楚总给我一个说法,即使否决也要有否决的理由,更何况,在没有跟我商量的前提下就随便将我的项目转给别人,你这是独裁专断。”
思楠轻蔑一笑,“独裁?”
伸手,她拿起周梦菁的三份文件,眼神锋锐道,“楚经理,这三个方案是你找人代写的吧。”
周梦菁的脸色一下子失色,“你凭什么这么说。”
思楠张唇,眼神微挑,“最后一页名字都没有改过来,你没有看到?”
“怎么……怎么可能,我明明改了……”
“呵,还真是找人代写的?”思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只是觉得周梦菁写不出这种水平的文案,才暗自猜测随口一提。
“你!”周梦菁脸色青白交加,看向大家向她露出冷笑,恨的双手紧握成拳。
“不过找人代写,你也该找个能胜任的,虽然这三份文案的水平在你之上,但里面还是有不少漏洞,尤其是最后的核算,连工程报价的本价都对不上,这样的方案若是用了,简直侮辱了公司里的实习生!”
思楠说完,将文件随手扔到地上,微勾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周梦菁,以你目前的业务能力,还是从最底层开始干起吧,散会。”
周梦菁脸色彻底变白,第一次开高层会议,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大干一场,现在却被楚思楠耍的脸面全无,看着一一离开的同事,她留在最后死死瞪着楚思楠。
思楠踩着高跟,一身傲气,冷厉着眸子看着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楚思楠,你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吧。”所有人都离开后,周梦菁咬牙,脸色愤恨道,“先是让我出丑,现在还想把我调到最底层,凭什么你一进公司就做代理董事,我就不行?”
思楠抿唇,脸上的笑都难得再伪装,“因为我姓楚,而你姓周,要怪就怪花少芸没有本事,只配给人当小*三,生出来的女儿更是连做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周梦菁冷哼,“这些年楚天早就改姓周了,要不是你回来,整个楚天都是我的,爸爸说……”
思楠冷漠的打断她的话:“可惜我回来了不是,现在的楚天是我的天下,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周梦菁被激的咬唇,一巴掌狠狠扬向半空中。
“打我?你试试!”思楠眸子里迸出一道狠光,“想清楚,打我之前你至少还是楚家的二小姐,是北城上流名媛,这一巴掌下去,我连你连北城都再也踏不进来半步!”
被她周身的气场所震慑,周梦菁恨的眸子发红,却久久不敢动手。
思楠这才满意的勾唇,“终于学会听话了,这些年终于长了点脑子,许久不见,代我向花少芸问好。”
扬眉,她双手抱胸,气势高昂的转身离开。
留下泪水在眼中打转的周梦菁,不甘心的瞪着她的背影,在思楠抬起步子的那一秒,她抬起脚,勾住她的高跟鞋。
思楠没有想到她还会有这阴招,高贵的背影一个踉跄,就直直朝前摔去。
“嘭”的一声闷哼,在她以为自己跌到地上被摔的鼻青脸肿时,一个身影快速移到她身前,抢在她落地前将她紧紧抱住,脑袋磕在他的胸前,听到一声结实的撞击声。
“白枕……”思楠被撞的生疼,捂着额头抬眸,发现是白枕接住了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白枕蹙着眉头,扶起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抬起琥珀色眸子,里面闪过一抹幽冷,“周小姐做的手脚真令人不耻,楚天以后都不会再欢迎你。”
周梦菁眼看自己的小动作就要得逞,半路却冒出个护花使者,心里也很是不满,“我留不留在楚天你管得着吗?是我爸爸安排我进来的,就是楚思楠,也不能赶我走。”
“是吗?”他冷声看着周梦菁,无形中散发出一抹狠气,“可能过了今晚,周小姐说不定就改变了主意。”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认定我会改变主意,告诉你,我不会离开楚天的,今天、明天、以后都不会离开楚天,我还要坐上楚天董事长的位置!”
白枕淡淡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好,希望明天周小姐还能说出这番天真的话。”
虽然是很淡很轻的一句话,但周梦菁听着,却全身冒起寒气。
……
从会议室到思楠办公室,白枕打横将她抱进来,一路上惹得公司员工纷纷扬起好奇的目光。
思楠缩在他怀里,脸色有些尴尬,“这里是公司,要低调,低调。”
白枕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一个月没见,我没有办法低调,怎么又瘦了,因为忙着应付这样的小人累瘦了?”
思楠噗嗤一笑,“小人不常有,难得碰上一个这叫乐趣,你没进来之前,不知道我把她修理的多厉害呢,咦,你怎么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那我岂不是就错过这场英雄救美了。”白枕撩开她额前的秀发,温淡的唇印上她额头上的那一块,“还疼吗?”
思楠心中闪过一抹异样,抽了抽嘴角,“你一碰又疼了,快松开我。”
白枕闻言,以为真的弄疼了,忙轻手松开。
嗅到他身上淡远的药水味,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前,皱眉站起身来,后退两步将他整个人囊括在视线中。
白枕见她打量,配合的站起身,只手插着口袋,唇角挂着温余的浅笑。
“变帅了,可是又变瘦了。”思楠看着他,蹙眉嘀咕道,“白枕,你这一个月都没吃饭吗?还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白枕扬起纯净的眸子,很无辜的表情,“是想你想的。”
说着,一手又将思楠拉回怀抱里,“再抱一会儿,把被你勾走的魂儿还回来,我就会壮很多。”
“瞎说。”思楠努努嘴。
……
拉着白枕的手走出公司时,思楠的心情有些复杂,与之前久别重逢的欢喜不一样,更像是做了亏心事心虚的感觉,她很明白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所以她不想再拖。
看了眼天边飘远的云朵,她的眼神变得坚定。
“去哪里,这么着急拉着我出来?”白枕走在她身边,温声问道。
“去见我妈妈和我外公。”思楠收起沉重的心思,对他笑道,“给他们看看我选中的男人。”
白枕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扬起一抹爽朗的微笑,情不自禁将她抱在怀里,却沉默无语。
“怎么?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枕摇头,将她更紧,眸子里闪过一抹忧愁,“其实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思楠从他怀抱里钻出来,捧着他俊逸的脸庞,嘟嘴道,“看来我们的白枕先生不想娶我呢?”
白枕浅笑着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怎么会,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梦。”
“那就好!”思楠双手挽着他的胳膊,“差点被你吓到。”
墓园。
春暖。
经过一冬,又是一年,思楠站在墓碑前,再看向母亲的微笑,就感觉母亲至今还没有离开她一般。
白枕蹲下身,将手中的捧花放在墓前,淡远的眉眼扬起一抹狭长的笑意,“伯母你好,我叫白枕。”
思楠也蹲下身,“妈妈,他是我的爱人,是我想要过一生的男人。”
“白枕是一个好人,这四年来,他将我照顾的很好,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白枕握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的看向对他们微笑的母亲,“伯母,感谢你把思楠带到这个世界,让我一生有了依靠,让我有了支撑的力量,我爱她,也爱你。”
思楠听着他动听的告白,心里满是暖意,对上他温柔的眉眼,这一刻她又重新找回了对他的爱慕,这个男人,这些年实在给了她太多感动。
“白枕,我也爱你。”她漂亮的水眸里夹杂着激动,微微哽咽。
两人动情的眸子相视,春风拂过,他们的眼中染上杂质,微微闭上,泪水已经涌出。
“思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白枕不敢相信的抚摸着她的脸,琥珀色眸子闪着明亮的光彩。
思楠缓缓点头,慎重沉稳,“生活,有诗、有远方、有你,足矣。”
在嘈杂的闹市生活太久,人这一生大抵会经历的悲欢离合,大潮大悲过后,她此刻想要的无非是平静安稳、细水长流的生活,而她想要的正好是白枕愿意倾尽一切给的,这就够了,纵使会有遗憾,她也不会后悔。
白枕心中划过一股辛甜的泓流,动容将这个他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思楠,我拿一生来爱你就够了,我的世界,你想来,我随时都会等你,你想走,我也不会恨你,只要你知道,我一直爱你,就行了。”
……
病房里,当思楠牵着白枕手出现在周启天面前时,周启天那双无神的眸子闪过惊骇的神色。
“你……你……”他歪着头,因为复健的效果不太理想,他面部还僵硬着。
白枕鞠躬,一身温淡,“伯父,我来看您了。”
“不……不……”周启天撑着轮椅,用他能动的手指努力划着车轮。
思楠蹙眉,只当他是因为自己而讨厌白枕,“他是我爱的男人,更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你放心,他不会想要害你。”
周启天却听不进去,激动的喊着“走开、走开”,口水顺着他歪斜的嘴角流下来,让人看之生恶。
白枕朝他走去,双手放在他的轮椅上,回头对思楠开口道,“思楠,伯父可能有些不太舒服,你去喊下医生,好吗?”
思楠见周启天一副趔趄的模样,点头答应。
思楠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启天眼中的恐惧更甚,白枕嘴角始终挂着温淡的笑意。
“伯父这四年为楚天付出的心血我都看在眼里,我替思楠谢谢你,很遗憾伯父没有照顾好自己身体,落下积劳成疾的病根。”
周启天吓的口水更是止不住的流,就是这个男人,四年来这个处在黑夜里的男人无数次跟他针锋相对,每当他存了挖空楚天的心思,这个男人就会闪着一双琥珀色骇人的目光出现。
“你到……到底想怎么样?”周启天无力的攥紧拳头,脸色胀的通红。
“只是来看望一下伯父,不管怎样,你都是思楠的父亲,只要你不伤害思楠,我就会尊重你,这也是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白枕垂下眸子,手指划过他瘫痪的双腿,唇角依旧如沐春风,“本以为这次病重,伯父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可今天我却在楚天看到您的小女儿,听她的意思,似乎伯父不太想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