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孟程心见到艾美时,忍不住问起她与许沐阳的事情来。
“你和许医生真的要谈婚论嫁了?”
“哎,”艾美撇了撇嘴,垂头道,“什么谈婚论嫁,也就是我妈看上了许沐阳,许家又觉得我和我的家世还可以。两家父母一拍即合,竟自顾自地就张罗起订婚来。”
“那你和许医生打算怎么办?”
“他?”艾美勾唇苦笑道,“他自然是不想娶我了!他想娶的人这辈子也娶不到的!”
“那严老师知道这样的情况吗?”
“我跟她说了,可她觉得我小气,说我不该和死人计较!”艾美无奈地摊了摊手,“可哪里是我要计较了,分明是许沐阳自己忘不了。如今倒好,我里外不是人了。”她愤慨道。
孟程心伸手抚了抚她的肩,“所以,你昨日和许医生吵架了?”
艾美诧异地看了看她,旋即了然道:“他找萧慕安了?”
孟程心点了点头。
艾美气得哼了一声,“原本我还想成全他,同他一起拒了这门婚事的。可现在,我就偏要嫁,我倒要看看,一向温谦有礼如他要怎样去违逆他祖父之愿、父母之言!”
“可婚姻不是儿戏,不能赌气的!”孟程心语重心长道,“若是他拗不过,答应了呢?”
“那我就嫁啊,反正我很喜欢他,嫁给他也没什么损失!”艾美扬了扬下巴,坦然道。
孟程心怔怔看着她,良久无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艾美轻轻揉了揉她的脸,巧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这样结的婚,许沐阳以后对我不好是不是?可他的性情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是能随便给人欺负的。”
孟程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突然无限感慨:“我还记得有人曾说,将来必定要嫁一个十二分爱她的男人呢。”
艾美愣了愣,眯着眼想了会儿,侧头问道:“这话是我说的吗?什么时候来着?”
“你拒绝了章泽的求婚,和他分手的时候呀。”孟程心轻声道。
艾美想了想,点了点头:“是,是那个时候!”她仰头望了会儿天空,亦有些感叹,“现在想来,那时候还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就为他做错那么一件事!其实,他对我的喜欢没有十二分,也有十分的,是不是?”
“也许不止十二分!”孟程心无奈道。
“有那么多吗?”艾美歪着头,扯了扯嘴角轻笑道,眼角有几分惆怅。
萧慕安打电话来时,孟程心与艾美正坐在昔日校园的操场上出神。为了亲手给陈纪和张小雨做两个陶器,她们特意回到母校附近的陶艺馆。
“我们在学校附近吃饭,吃了晚饭还得给陈纪他们把礼物送去,晚点回家。”孟程心说,萧慕安长长地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艾美笑嘻嘻道:“看你们如胶似漆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孟程心不想她突然这么问,一时愣住了。她垂下眼眸,各种愁绪一时涌上心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萧慕安还没和家里人说?你担心他不能娶你是吗?”艾美关切道。
孟程心轻轻摇了摇头,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她道:“你现在与许家来往甚密,没准会遇上萧家的老夫人蒋筠,你可要记得,千万……”
孟程心话未说完,艾美便抢答道:“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你的名字,是不是?”
孟程心一愣,点了点头。
艾美无奈叹道:“你是第三个嘱咐我这话的人了,另外两个是谁你应该猜得到!”
孟程心唇角勾起一丝苦笑,道:“也是,他们早该嘱咐过你的,倒是我忘了。”
“所以,当年就是萧老夫人拆散了你们,是不是?”艾美凑近她道,一双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孟程心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都说了多少次,我们当年不是那种关系,何来拆散一说。”
艾美眸光一瞬暗了暗,兴致怏怏道:“那你们都怕那老太太做什么!”
孟程心凝眸看了看她,缓缓道:“罢了,有些事我还是跟你说说比较好。你没准会做许家儿媳妇,我若不告诉你,回头你一不小心犯了萧老太太的忌讳,那便不好了。”
艾美一下又来了兴致,眼睛眨了眨,笑眯眯道:“好!你说,我听着!”
孟程心张了张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仰头看了会儿天空,良久才慢慢地说起来。
风吹云动,操场旁的小道上,人慢慢多了起来,晚霞出现在天边,已是黄昏时分。孟程心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当她停住口,转头看着艾美时,艾美呆呆地看着地上,有些恍神。
“怎么了?”她碰了碰她的手臂。
“没,没什么……”艾美轻轻地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她,慢慢道,“真没想到,你和萧慕安竟有这种渊源。”
孟程心唇边一丝苦笑,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了,都说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她站起身来,又拉了拉她。
吃过晚饭,她们便驱车前往陈纪家。才刚进小区,绕过一方花坛,便见前方的路边有一对男女在拉扯。看着背影,其中一个像是陈纪,而另一个却不像张小雨。
孟程心定睛一看,竟是启宏电子的大小姐洪莎。她不由得一愣,转头看了看艾美,艾美亦有些诧异。
“陈纪!”洪莎哽咽地唤道,踉跄着向他走去,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她似乎是醉了。
陈纪连退了两步,双手撒开做投降状。“好了,回去吧!别闹了!”他低声道,眉心紧蹙。
“你真的要娶她吗?她就是一个泼妇,根本配不上你!”洪莎质问道,眼眶微红,踉跄着上前了一步。
“她如何我比谁都清楚,不需要旁人点评。”陈纪有些不快道,“这件事情已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你喝多了,快回去吧!”
“不!”洪莎倔强道,眼泪哗哗直落,“我不过是比她晚些认识你,我可以比她更爱你。”她情绪有些激动,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一边倒。
陈纪下意识地伸一只手扶了她一把,她立马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顺势就靠在他肩上。陈纪大惊,忙用另一只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严肃道:“洪莎,你再这样,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
他这话一说,洪莎竟呜呜地在他肩头哭了起来。他心里一酸,又有些不忍。
“滴——”一声车鸣声突然在他们身侧响起,陈纪一惊,转头望去。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里,孟程心正面含愠色地看着他。
“心心。”他诧异地唤了声,下意思地伸手推开洪莎,朝车边走去。洪莎被他忽地推开,身子向后一个踉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回头看了眼,欲伸手去扶,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艾美没想到孟程心会突然按车喇叭,亦愣了愣,只得跟着她一起走下车。
洪莎身后十几米处有一辆黑色轿车,车边的人见此情景,忙跑上前来扶起洪莎。
“你们怎么来了?”陈纪柔声道,礼貌地朝艾美点了点头,又瞧着孟程心。
孟程心瞥了眼洪莎,没好气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
陈纪有些尴尬,讪讪地解释道:“她喝多了,发酒疯呢!”
“纪哥哥是要结婚的人了,却还有女人来找你发酒疯,还能怪小雨她恼吗?”孟程心忍不住轻斥道。
艾美怕陈纪下不来台,忙拉了拉她。
陈纪却宠溺地笑了笑,道:“好,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都不理,总可以吧!”
洪莎斜眼瞟着,冷冷一笑道:“你是孟程心?”她晃了晃身子,走上前来,她的司机忙搀着她的手肘,生怕她再摔了。
孟程心敛了敛眉,看着她,这是她第二次见洪莎。
“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呢,你是不是也中意过陈纪?”她声音低低的,有点嘲笑的意思。
孟程心一滞,还不待开口,陈纪便横在她身前,怒视着洪莎,呵斥道:“够了!洪莎,别过分!你再胡说一个字,就莫怪我半分情面也不留了!”
陈纪一向温和,就是孟程心也很少见他严厉。洪莎被他唬住,一时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
“请送她回去吧!”陈纪侧头看着司机道。
司机看了眼洪莎,试着扶她转身。洪莎没有反抗,只是扭着头盯着陈纪,再不发一言。直到走到车边,坐上车前,她还回头看了眼陈纪,眼泪流了下来。
气氛一时尴尬。
艾美忙拿出了礼物道:“这是我和程心的一点心意,可以摆在新房添点喜庆。”
陈纪敛了怒色,含笑接过,道:“谢谢了!小雨还没回家,回来了我会和她说的。”
艾美点了点头,看了眼孟程心,又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陈纪嗯了声,送她们到车边,嘱咐道:“晚上开车小心点。”
艾美应了声,坐上车。
“心心……”孟程心刚要去拉车门,陈纪却突然唤了声。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他有些抱歉地说道:“刚刚的事,你别生气,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他搓了搓手,“还有小雨那里,刚刚的事就别说了,她的脾气……”
孟程心抬眸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纪哥哥还不明白吗?我不重要,洪莎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雨,她将是你的妻子。如果纪哥哥是在意她的,就请全心全意地在意吧!”她叹了口气,转身坐上车。
一路上,孟程心都没再说话,她眉心紧蹙,忍不住忧虑。
艾美送她回到家,见她还是一脸郁色,想了想刚刚的情形,亦不免叹道:“没想到这洪莎这么坚定执着,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来纠缠不休。”
孟程心听着这话,不免疑惑道:“他们一向就有牵扯吗?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什么?”
“这都是去年的事了!”艾美道,“张小雨得知洪莎经常以各种理由约陈纪,一怒之下约了她在浦江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后来两人闹了起来,还是陈纪赶过去调解的。那家咖啡厅的客人大多是浦江边那些办公楼的人,事情也便传了出来。”
“怎么我都没听说过?”孟程心诧异道。
艾美摊手道:“是在圣诞前几天,你不是去了美国嘛,当然不知道了。”
“那你也不告诉我?”孟程心嗔怪道。
艾美撇了撇嘴:“你那时一回来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得,我哪还能说这些。况且,事情一出,陈纪便宣布要和张小雨结婚。他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和心意,我们还说什么。”
“原来如此。”孟程心恍然大悟道,“如此便是我误会他了,我还担心他心意动摇,婚事再横生枝节呢!”
“陈纪处理感情是优柔寡断了些,可却也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倒是老天作弄,非要考验他,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执着。”艾美摊手笑道。
孟程心亦忍不住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