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兰黎川护叶木心,兰瑜更为恼怒:“这么个女人你还当宝似的护着!”
兰黎川没有说话,弯腰给叶木心拿出了拖鞋,解开了叶木心的鞋带,帮她脱了鞋,换上了拖鞋,扶着她,声音温柔如水:“你站了一天了,脚都浮肿了,去躺一会儿。”
他的神色有些疲惫。
叶木心忽然一阵心疼,这两天,兰黎川跑前跑后,一刻都没有好好休息,最累的是他啊。
“我不累。”她轻声地说,用眼神示意兰黎川不要这样宠她护她,否则会激惹到兰瑜的。
尽管双.腿已经非常酸痛,迫不及待地想躺一会儿。
但一边有兰瑜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哪里敢去躺一会儿?
“怎么不累?快去躺着,乖,听话。”兰黎川劝着,并且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叶木心忽然心领神会,就微微点点头,走向卧室。
忽然,背后又是一片更为吓人的瓷器的碎裂声。
哗啦啦——
哗啦啦——
似乎那一整套瓷器都成倍数地摔碎在地。
如同被那惊心动魄的碎裂声吸住了脚,叶木心再也不能往前走,停下了脚步,面带惊恐地转身望着兰瑜,以及地上那一片雪白的瓷器碎片儿。
时间如同静止,空气似乎凝结。
更让叶木心不敢置信的是,她似乎从兰瑜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是的,没错,是笑容,让人心惊胆战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的,兰瑜在笑,他如同魔怔了似的指着叶木心:“我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这世上还有你这种媳妇,公公都活着呢,你就能把婆婆给嫁出去了……”
见兰瑜说到生死这么严重的话题上了,叶木心慌忙解释:“爸,我妈在床上躺了二十几年,她已经无法再和你在一起了,我是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
兰瑜却不容她解释,吼着打断了她:“你只顾了她,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成了整个东州人的笑柄了!”
这还不够,兰瑜把最恶毒的话骂了出来:“在婆婆那里,你摆你的好儿媳人设,在我这儿,你是世上最恶毒的媳妇,活活地拆散了公婆,你会遭到天谴的,会有报应的!”
望着这个已经几近疯狂的公公,眼泪渐渐地从叶木心的眼眶里渗出,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任凭兰瑜将最毒的话骂出来。
轻轻的,轻柔的纸巾揩去了她的泪水。
给叶木心擦干净了泪水,兰黎川目光深深地望着兰瑜,就像望着一个陌生人:“你让心心考虑你的感受?二十九年前,我失去妈妈还不到十天,你就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家里一下子来了一个贵妃娘娘似的陌生女人,你那时候考虑过7岁的我的感受吗?”
叶木心怕兰黎川激惹到兰瑜,用眼神哀求兰黎川不要再说下去。
兰黎川却好像没有看到,直视着兰瑜的眼睛继续说:“你现在说我妈妈是你老婆?二十九年前我就听见你一声一声地喊胡丽娜‘老婆’!心心嫁出去的是让赵叔叔救活的女人,她的后半辈子不该再和你在一起。她该有她的人生,我庆幸,我妈没有再选择你,没有再和你纠缠,开始了她新的人生!而你,兰瑜,竟然诅咒你的亲儿媳!就是陌生人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我请你离开这儿!”
说到这儿,兰黎川将手指向门口。
“黎川,别这样和爸说话。”叶木心惊惶不已,她不想这父子俩因为她成为仇敌。
一些事,她觉得她确实做得过了,薛湘灵去赵庄的事情,确实该征求一下兰瑜的意见。
她又望着兰瑜,温声软语地说:“爸,黎川今天是太累了,说了不该说的,您别放在心上,您没吃饭吧,我马上去给您做饭,今天蔡伯放假回家了。”
说着,就推了一把兰黎川,赶紧准备去洗手做饭。
兰瑜却冷笑着点头:“不用你赶我走,我自己会走!”
说着,就捡起地上的一块瓷片,毫不犹豫地往手腕上割去。
不好!
叶木心大惊,正欲阻拦,兰黎川却比她更快,但还是慢了一点,瓷片已经割破了兰瑜的手腕,鲜血汩汩地渗出来。
兰瑜用力之狠,明显是不想活了。
叶木心慌忙去找纱布,却怎么也找不到。
因为正月里,又加之前几天抢救,叶木心觉得自己不能太过享受,就给紫宸苑所有的佣人都放了假,所以,现在整个紫宸苑一个佣人都没有!
正着急着,却见兰黎川一把扯下.身上的衬衣,几下子就扎住了兰瑜的伤口。
“让我死让我死!”兰瑜疯狂地挣扎着吼着。
兰黎川一脸的悲凉,忽然,就给兰瑜跪下了:“爸,求你,求你放过我,放过心心!不要再惊吓她了!”
兰瑜停止了挣扎,怔怔地望着兰黎川,似乎不相信这个一直冷峻倨傲的儿子会给他下跪。
叶木心愣愣地望着兰瑜,一个正月里,先是婆婆闹自杀,现在又是公公闹自杀。
跪下的兰黎川依然那么长身玉立,像一座伟岸的大山。
不知不觉间,她也走过去跪在了兰黎川身边,并且伏下.身去,一连给兰瑜磕了三个头,然后,她抬起头来,望着兰瑜:“爸,过年没有给您拜年,我现在给您拜,以往我有做错的,我会一样一样的弥补的,只求你别这样,往后,我和黎川会好好照顾您的,您愿意和我们住一起,就搬过来,每天和孙儿们在一起也不孤清……”
一句句,说得言辞恳切。
不是认错,不是跪兰瑜,而是是为了兰黎川,她不想让心爱的男人为难。
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儿媳,兰瑜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立着。
豪门规矩多,但这样的儿子儿媳却是少见。
忽然间,兰瑜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孩子:“你们愿意照顾我,可我还有脸活着吗?我大半辈子基业都没有了,兰陵的市值一下子蒸发了上千亿,公司还欠了400亿的外债,公司面临破产,我跪着求人收购,都没有人愿意收购,我早就想一死了之,可我死了,兰陵上万的员工怎么办?所有的员工都持有兰陵的股票啊,不是我一辈子的基业没有了,那些为兰陵奋斗了几十年的人都把半辈子心血毁在了里面……”
说到这儿,兰瑜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叶木心望着兰瑜,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憎了。
她用悲悯的目光望着兰瑜,真的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上千亿的损失,400亿的外债,这不是安慰几句就能解决问题的。
兰瑜还哭着:“黎川,你们要是一直和我硬碰硬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说照顾我的话,你们这是要让我走得痛苦啊……”
又说:“你们也别认错,今天是我错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你.妈去农村是她的自由,她要是不想去,谁逼她也没有用,如今,她有了好归宿,我也放心了,我今天来,就是想看一眼童童。”
说到这儿,又哀伤地望着叶木心:“骂你,只是想让你们恨我不再搭理我,那样,我会走得心安一点。我糊涂了大半辈子,现在明白,晚了啊。”
又望着兰黎川,似乎在嘱托后事:“黎川,心心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她,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听了兰瑜这话,叶木心大惊,看来兰瑜是抱着必死的心啊。
她听说过,人在死的时候,会和最牵挂的人吵架,就是为了断情,断牵挂。
原来,兰瑜不是为了为难她,而是为了她和黎川,为了让她和兰黎川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太过痛苦,才故意刁难她的。
猛然间,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戳痛,眼里噙满了泪水,哽咽道:“爸,你不要那么悲观,困难我们会扛过去的,员工的亏损,我们尽力弥补,先把紫宸苑卖了,我和黎川租房子去住……”
兰瑜摇着头:“杯水车薪啊……”
兰陵的危机让这个风.流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年。
叶木心沉默了。
大厦将颓,纵然她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力挽狂澜。
这个时候,说安慰的话挽救兰瑜是无济于事的。
不是兰瑜脆弱,而是这个时候,换做是谁,恐怕都想去赴死吧?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兰陵我收购。”
叶木心和兰瑜同时诧异地看向兰黎川。
两个人似乎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兰黎川望着兰瑜又重复一句:“放心,兰陵我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