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京已久,苏蔻青不过是一个基本不踏出府中的女儿家,本不该认识他。
苏蔻青心中一跳,面不改色道:“倒是没什么。”
她前世做了那般久的六皇子妃,为了让他有更多的助力,将京中宗室与各大家族的资料研究了个透彻,威风凛凛战功显赫的南平王,自然认得出来。
只是对着司祁衍自然不能这么说,她摇了摇头,道:“你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亲王才能穿的,京中亲王不过那几个,对照一二自然便知道了。”
“呵。”司祁衍冷笑一声,也不说是信了没有。
“你不必担忧我算计你,过了今晚,你我再无交集。”苏蔻青冷着脸,垂眸道,“我救你,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司祁衍抿着唇,没有应她的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蔻青也懒得去管他,起身从百宝架上取下一个小瓷瓶,朝他问道:“伤口在哪?”
司祁衍指了指肩膀,一边皱着眉头将外衣脱下,好叫苏蔻青看清楚。
那是一道极大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带着这么重的伤还能支撑这么久,意志力可见一斑。
苏蔻青没有问这伤口是哪里来的,只是打开了瓷瓶的盖子,为他涂药。
有什么好问的,南平王本该远在边疆,如今却跑到了京城,还身受重伤,有嫌疑的无非就是几个皇子罢了。
这般阴毒,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六皇子的手段。
几日后的皇宫内,灯火通明,黄瓦红墙被映得发亮,宫人来来往往,布履踩在汉白玉阶上,响声只被丝竹管弦盖过。
大抵宫中每一场宴会都是这般奢靡,更何况这还是威名显赫的南平王的洗尘宴,苏蔻青撑着下颌,注视着殿中各色含羞的美人贵女,目光却已经失了焦距。
十日前,她救下被追杀的南平王,次日,京中便传言南平王遇刺脱险,宫中也随之准备了洗尘宴,为这个当今天子亲弟接风洗尘。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至于郑重至此,只是又有传言,道皇后娘娘有意在宴中为太子挑选正妃。
这消息方出来,京中便是一片哗然,几乎每家勋贵显赫都将适龄女儿带了来,哪怕是攀不上太子呢,将来做个王妃也是好事。
苏蔻青想到这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中好笑。
她本也无意帝王之家,来不来这宴会对她并不重要,只是陆姨娘一听到这消息便开始跳,前些日子竟还胆大到在她的胭脂里下毒。
她前世对医书颇为感兴趣,俗话说医毒不分家,这点小伎俩怎么骗得过?索性将那胭脂送到了苏静月手里。
她母亲放的好东西,还是要叫她自个儿受。
思及庶妹这几日面上的疮,苏蔻青的眼睛不由得弯了起来,捧起茶水啜饮一口,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宴间正推酒把盏,丝竹之音靡靡,忽地便听得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小几被打翻在地,瓷盘碎裂的脆响。
“太子殿下!”
不知是多少个人在叫着,殿中一下嘈杂了起来,宫人们纷纷朝帝王下首的位置涌了过去,连带着皇帝都站起了身,面色大变。
只见六皇子快走几步,冲到太子身边,假模假样地将太子扶起,便转头冲宫人道:“还不快唤太医!”
“天子脚下,京中向来平静,怎有人突然对兄长发难。”六皇子一面转头看向皇帝,一面似是惊诧道,却是把矛头引向了司祁衍。
司祁衍不由得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显然对六皇子这点小伎俩很是看不上眼。
他手握兵权,本就是受了追杀才回到京中养伤,若是再出些幺蛾子,将士必定以为是皇家卸磨杀驴,边关必乱。
果然,他还未开口,皇帝便先怒斥道:“住口!”
“父皇!王叔方一回来京中就生出这样的事端,怎么能让儿臣不急!”司玉彻眼中满是不忿,却还是垂着头,仿若真是一个为了兄长担忧烦心的弟弟。
他才是皇帝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子,却为何总要被母妃不显的司祁衍压下一头。
今日之后,太子死于南平王洗尘宴上,他就不信皇帝这样还能对南平王心无芥蒂。
此时太医也终于匆匆赶来,在太子身边把了脉,一瞬面色便是惨白,浑身颤抖,强压了心中的惊诧惶恐,伏在地上给皇帝回话:“太子……太子殿下这是中了绝命散。”
此话一出,连带着皇帝的脸色也不平静了,猛地转头看向司祁衍,目光闪烁。
绝命散,可是西南的至毒,哪怕是宫中之人,要拿到手也不容易。
可西南……正是南平王镇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