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又想:“教后若是问我为什么要杀小洋儿,我该怎么说?”
忽然心头一喜,道:“哈哈,我说我听到小洋儿和葛尽忠在说教后和教主的坏话,说了许许多多难听之极的言语,我实在气不过,忍无可忍,所以将小洋儿一刀杀了,又乘机弄瞎了葛尽忠的眼睛。至于说的什么坏话,那大可捏造一番。比赛打架,我打不过葛尽忠,比赛撒谎吹牛,这死老头子,哪是老子的对手?”
他想想得意起来,登时胆为之壮,反而不想逃了。他最怕的是葛尽忠辩不过自己,跳上来一掌将自己打死,所以待会在教后跟前辩论之时,务须站在一个安全之所,让葛尽忠捉不到、打不着。
只听教后说道:“你要请安,怎么白天不来?半夜三更的到来,成何体统?”
葛尽忠道:“我有件密事要报告教后,白天人多耳杂,给人听到了,泄漏出去,那可不大稳便。”
张小乐心道:“来了,来了!死老头子开始告状了。我且让他先说,待他说了一大半,我再插嘴不迟。我躲在那里好呢?”
他看了看周遭的形势,登时选中了一个所在,一步步走到金鱼池的假山之后,心想:“葛尽忠若是抢过来打我,扑通一声,老子跌入金鱼池中,然后立即抢入教后房中,他便有天大的胆子,料他也不敢追进太后房中来打人”。
只听教后哼了一声,道:“有什么机密事,你这就可以说了。”
葛尽忠道:“教后身边,没旁人吗?属下说的话,可机密得很哪!”
教后道:“你要不要进来查查?你功法了得,我身边有没有人,难道也听不出来?”
葛尽忠道:“属下不敢进教后屋子,可否劳动教后的圣驾,走出屋来,属下有事启禀。”
教后哼了一声,道:“你可越来越大胆了,这一会儿又仗了谁之势啦?胆敢这等放肆。”
张小乐听到此处,心中大乐,暗暗骂道:“死老头儿,你又仗了谁的势啦,胆敢这等放肆?”
葛尽忠道:“属下不敢!”
只听教后又哼了一声,道:“你……你早就没有将我瞧在眼里,今晚忽然摸了柬,可不知捣什么鬼。”
张小乐更是关心,忍不住想大声帮教后骂葛尽忠几句,心道:“死老头儿啊死老头儿,你告状还没有告成,先就碰了个大钉子,惹了一鼻子灰。看来用不着老子亲自出马,单是教后,就会将你一顿臭骂轰走了。”
只听葛尽忠道:“教后既是不想知道那人消息,那也没有什么,属下去了!”
张小乐大喜,心道:“去得好,去得妙,去得括括叫。快快滚你妈的王八蛋!”
却听我教后道:“你有什么消息?”
葛尽忠道:“五台山上的消息!”
教后道:“五台山?你…你说什么?”语音有些发颤。
月光下只见葛尽忠伸手一戳,秦霜应手而倒。
张小乐一惊,心下有些难过:“死老头儿害死了这小姑娘,教后待会一定更加动怒,他再要告我的状,那可是千难万难。
”只听得教后又问:“你…你伤了什么人?”
葛尽忠道:“是教后身边的一个小药女,属下可没敢伤她,只不过点了她的晕穴,好教她听不到咱们的说话。”
张小乐放宽了心:“原来死老头儿没有杀她!”
但内心深处,隐隐又有一点点失望,只觉葛尽忠不杀秦霜,自己的处境就不算十分有利。
只听教后又道:“五台山?你为什么说五台山?”
葛尽忠道:“只因为五合山上有一个人,是教后很关心的。”
教后颤声道:“你…你说他到了五台山上?”
葛尽忠道:“教后若想知道详情,只好请你移一移圣驾。三更半夜的,属下不能进教后屋子,在这里大声嚷嚷的,这种机密大事,给药女药童们听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教后犹豫片刻,道:“好!”只听得开门之声,她脚步轻盈的走了出来。张小乐缩在假山之後,心想:“海死老头儿瞧不见我,教后可不是瞎子。”
他不敢探头张望,只是教后出来之时,一瞥眼间见到她身材不高,有点儿矮胖。他见过教后两次,但两次见到时她都是坐着。
只听教后说道:“你刚才说,他是到了五台山上,那…那可是真的?”
葛尽忠道:“属下没有说有谁到了五台山上,属下只是说,五台山上,有一个人恐怕是教后很关心的。”
教后顿了一顿,道:“好,就算你是这样说。他……他…那个人,他…他在五台山干什么?是在庙里么?”
她本来说话极是镇静,但自从听得葛尽忠说到五台上有一个人之後,就气急败坏,似乎心神大乱。
葛尽忠道:“那个人是在五台山的清凉寺中。”
教后舒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我终于……终于知道了他…他的下落……他…他……他……”
连说了三个“他”字,再也接不下口去,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张小乐好生奇怪:“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教后对他这样关心?”不禁又担忧起来,寻思:“难道这人是教后的父亲兄弟,又或许是她的老姘头?对了,一定是老姘头,如果是父亲兄弟,那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何必怕别人听见?死老头儿抓住了她的把柄,若是一定要她杀我,教后怕了死老头儿,说不定只好听他的话,这可有点不大妙。幸亏老子在这里听到了,老婊子若是胆敢杀我,老子就一五一十的都抖了出来,大夥儿闹个一拍两散。我怕了你的不算英雄好汉。”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胆敢骂教后为“老婊子”的,谅必寥寥无几,就算是肚里暗骂,也不会很多。
只听教后喘气很急,隔了半晌,问道:“他…他…他…在清凉寺干什么?”
葛尽忠道:“教后真的想知道?”
教后道:“那还用多问?我自然想知道。”
葛尽忠道:“主子是出家做了和尚。”
教后“啊”的一声,气息更加急了,道:“他…他真的出了家?你…你没骗我?”
葛尽忠道:“属下不敢欺骗教后,也不用欺骗教后。”
教后“哼”的一声,道:“他就这样忍心,一心一意,只是…只是思念着那…那狐媚子,把国家社稷、祖宗百战而创的基业…都抛到了脑後,我们母子,他…他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张小乐越听越奇,心想:“什么国家社稷,祖宗的基业?死老头儿又叫那人作主子,那么这人…这人难道不是教后的老姘头?”
葛尽忠冷冷的道:“主子瞧破了世情,已然大彻大悟,万里江山,儿女亲情,主子说都已如过眼浮云,全都不再挂怀。”
教后怒道:“他为什么早不出家,迟不出家,却等那…那狐媚子死了,他才出家?国家朝廷,祖宗妻儿,一古脑儿加起来,在他心中也还及不上那狐媚子的一根毫毛。我…我…早知他…他是为了那狐媚子而突然出走。哼,他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叫你来通知我?”
她越说越怒,声舌尖锐,渐渐响了起来。
张小乐听着,心中说不出的害怕,隐隐觉得他二人所说的那人实是非同小可。
葛尽忠道:“主子千叮万嘱,命属下说什么也不可泄漏了风声,千万不能让教后和教主得知。主子说道:教主登基,天下太平,四海无事,他也放心了。”
教后厉声道:“那为什么你又来跟我说?我本来就不想知道,不要知道。他心中就只牵记那狐媚子一个,他儿子登不登基,天下太不太平,他又有什么放心不放心了?”
张小乐听到此处,心下大奇:“他们所说的难道是教主的爸爸?小教主的爸爸早巳一命呜呼了,小教主这才有教主做,莫非小教主另外有个爸爸?”
他于教中之事,所知本来极少,可说一无所知,就算教后和葛尽忠再说得明白十倍,他也猜不到其中的真实情形。
葛尽忠道:“主子既然出了家,属下本当在清凉寺中也出家为僧,服侍主子。可是主子吩咐道,他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要属下同京来查查。”
教后道:“那又是什么事了?”
葛尽忠道:“主子说,董教后虽然………”
教后怒道:“在我跟前,不许提这狐媚子!”
张小乐心道:“原来那狐狸精叫做董教后,那定是教中的妃子了。教后的老姘头只爱这只骚狐狸,不爱教后,所以教后大吃其醋。”
葛尽忠道:“是,教后不许提,属下就不提。”
教后气呼呼的喘息,道:“他……他说那狐媚子怎样?”
葛尽忠道:“属下不明白教后说的是谁。主子从来没提过狐媚子三字。”
教后怒道:“他自然不提这三个字,在他心中,那是端敬教后。这狐媚子死了之後,他……他追封她为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