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米特尔。”腾蛇看到米特尔一大清早就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看书，觉得他大抵是没事了。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金黄色的日光洒在石桌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金粉。
米特尔的注意力从书中的世界出来，看着一旁的腾蛇。
他赤蓝异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如同妖精般妖异。
腾蛇端着一壶茶放在石桌上，然后顺势坐在了米特尔对面。他拿出一个瓷白的杯子，给米特尔倒了一杯茶。
“我给你泡的茶，用的是灵草根，能够调理你的身体。”腾蛇说。
米特尔端过茶杯，说了声谢谢，一饮而尽。
“你的眼睛第几次蜕变了。”腾蛇看着米特尔那如星空之渊的妖眼，问道。
“这次是第三次了。”米特尔回忆了一下，说。对于腾蛇，他是信任的。毕竟爷爷走后，腾蛇可以说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而这妖眼，除了爷爷外，腾蛇也是为数不多了解的人了。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都会告诉你的，毕竟特尔那家伙让我照顾一下你。”腾蛇想到自己的老朋友，突然觉得有些孤独。与他一个时代的人，已经不多了。
“腾叔，我又不是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米特尔放下茶杯，说。
“和我比起来，你还小着呢。”腾蛇话题一转，道：“其实，现在离开秦京还来得及，再迟一点，深陷其中的你就走不了了。这个城市背地里的波涛，很快就会翻出水面。”
接下来的事，连腾蛇都说不清楚。
最近，秦京外城的地下组织活动越加频繁，似乎有人在引导着一些事情。
米特尔摇了摇头，示意道：“不走，我来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关于陈小七的事情，现在他不在，是个提问的好机会。”
“为什么要让他待在你的店里面，你打算利用他的能力吗？”米特尔直勾勾的看着腾叔的眼睛，在他看来，陈小七似乎并不想涉及奇异的事情，他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腾蛇顿了一下，回答：“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他的能力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哪天他变强了，成为灭级或者创级，他就能将幻想中的物体具象化。而另一个原因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告诉过他，留在这里会影响他的一生。”
“他犹豫不决，却又不愿离去。我便和他说，暂且在我这里打个下手，如果他想通了，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去，我都会为他感到高兴。然后，他就这样待了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一直的犹豫，抑或是说——逃避。”
“别看他平时逞强的样子，其实他很懦弱，也真是这份懦弱导致了他之前的遭遇。至于他的过去，你如果想知道的话，还是找他本人比较好，我就不方便说了。”
腾蛇拿起灰白的茶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米特尔不再追问关于陈小七的事情，他和陈小七也只是刚刚认识，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太了解他的想法。如果想要知道的话，还是有机会当面和他了解较好。
毕竟人总不会喜欢他人随意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那么，那本笔记本呢？我总觉得它很诡异，看不透，就像是有一层层的迷雾遮蔽着。”米特尔转开话题，问。
腾蛇从背后掏出那本黑皮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那摆放在石桌上的黑皮笔记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普通。
“你知道奥尔吗？”腾蛇问他。
米特尔右手手掌微微弯曲，食指抵住鼻尖，说：“你说的是那个吟游诗人，作家。被誉为‘幽风的歌唱者’的——奥尔吗？”
“是的，就是他。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奥尔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文化传播者，他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获得‘真理’，启迪‘神迹’之人。”
听到这句话，米特尔心中一颤。
只要是术士，都会知道“真理”的伟大，以及艰难。
但是绝大多的术士对于“真理”的理解都是止于纸面上，而米特尔则近距离看到他的爷爷得“真理”的那一刻。
那天的满山萤光，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以及那萦绕耳边的太古的歌谣。
“这本笔记本是他的，而他曾经留下过一道密语。意思大概是：用无墨的‘钢笔’在完整的笔记本上书写，将会引发所谓的‘神迹’。改变过去，死者苏生。”
“这个说法很少人知道，也更少人知道。而我是因为曾经见过奥尔，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几十年前见过他，问过这件事情。”
“而他的回答，让我很疑惑。他既不否认，也不肯定。他的话语有一股神棍般的天机不可泄露的感觉，飘忽不定。但是有一句话他说的很肯定，过去不会改变，死者也不会复生。”
“那么，这个家伙又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句密语。直到我现在也不知道，也许，按照他的性格，只是‘好玩’罢了。”
说着，腾蛇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不知他是想起了谁。
“总之，这本笔记本在‘天星录’位于第四阶，为传说之物，定义为‘伪神物’，而具体的序号我就不知道了，它的命名为‘诡异之书’。”腾蛇接着说道。
米特尔虽然很疑惑为什么腾蛇能知道处于极度机密的第四阶物品，但是他知道，腾蛇身上有很多秘密。
比如：他其实比特尔爷爷还要年长。
“既然那个‘天星录’的修撰者将它归为第四阶，说不定它真的能做到改变过去，令死者苏生呢。”米特尔问，虽然他心里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
“假如说这本笔记本真的有那么厉害，那么他的创造者——奥尔，获得真理的他岂不是更加神奇吗？那么我们如今的世界又是不是被他无数次改变的世界呢，其实并不是，就算是，我们也不知道。”
“改变是相对而言的，如果将我们‘现阶段’认为的过去‘改变’，那么我们现在呢。无论怎么想，都会形成一个驳论。假如你想改变过去中一个人的死，那么成功之后，他是突然而来的复活，还是在之前的时间点改变。如果之前的他被修正成不会死，那么现在的你，又在哪里，又是为何？你还是你吗？
无论是怎样的改变，都会造成严重的蝴蝶效应。
所以，我们所认知的过去，是无法重来的。”
“我也曾花过无数的时间去试图弥补过去的错误，遗憾，但是都无济于事。这是很可悲的事情，人们总是被过去束缚，却不去珍惜眼前的一下，不去创造未来。”
米特尔听着腾蛇这番话，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有人使用了这个笔记本，会发生什么。”米特尔看着那静静躺在桌子上的“诡异之书”。
“虚假！”腾蛇哀叹一声，“得到的会是一个‘虚假’的结果，过去没有改变，现实也不会变化。而取之而来的代价是……”
听完这句话，米特尔沉默了。
代价是生命吗，是一片土地的生命吗。
“当然，这只是我探究出来的结论，具体是如何，我没使用过，并不能肯定的回答你。”
腾蛇又喝了一杯茶，看着米特尔，有些怀念的说：“我们有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
“是的，一晃七年多了。”米特尔说。
“我依稀记得在天阿山时你调皮的样子，现在你成熟了不少，也内向了不少。”腾蛇将手肘抵住石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腾叔，为什么要在秦京待那么久，明明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米特尔凝视着面前这一脸颓废的大叔，道。
“我之前说过，无论怎样的想去弥补过去，都做不到。所以，我在这里，只是想面对我该去做的事情。”他颓废的脸上敞露出一丝坚定，他微笑的看着米特尔，说，“那你呢？米特尔，为什么要来这里，和你在路上结识的伙伴继续冒险不好吗？”
米特尔闭上眼睛，想到了两个人，想到了他们最后的样子。
“我来这里……是找一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