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和在等。
等一个人。
之前在后花园那三下脆响的确是他故意发出也的确是在暗示顾伞今夜三更再来此处。
他看人的眼光很准也向来看中眼缘,他相信不管别人但顾伞一定能读破他的哑谜。
而没多久荀和也果真等到了——等到了一个蒙着脸穿着黑衣的高大暗卫。
入夜的花园除了虫鸣鸟叫只有风吹草动之声,头顶的月色皎洁倒映下层层婆娑的树影,荀和背手闭眼耐心等待,只是方才听见一点轻微的走动声响,荀和来不及心中一喜完全睁开眼睛就觉得脖子后一痛……
然后再睁眼时荀和已经在一个陌生房间里与顾伞面面相觑了。
荀和:“……”
顾伞:“……”
荀和看着顾伞,顾伞看着皇甫柏,皇甫柏则是有些紧张地等着顾伞夸他。
而顾伞只想给他一耳刮子甩甩脑袋里的水。
四下一扫房间的摆设明显不是红春楼里的,卧榻上的荀和坐起身子揉揉刺痛的后脖颈,他看看那边心神不宁的皇甫柏又看看床边的顾伞,拿眼神无声控诉:
你解读出我三更约你相见的意思没错……但有你这么找人把我打晕了绑来相见的吗?
被他看的心中尴尬,同样也没想与白天那道声音的主人的第一会面会是这样一晕一醒的尴尬场面,顾伞扭头去看皇甫柏,满眼都是问号:
我说我有一好友想让你帮忙一起从红春楼里救出没错……但有你这么二话不说就把人直接打昏扛回来的吗?
自然没有读出顾伞的意思,只是见顾伞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皇甫柏就莫名喉间发痒,他咳嗽一声后别过头去,耳根还有些红,虽说已经从顾伞那儿得知了她并非女儿身,但或许是阴差阳错下心动比真相来得更早也更彻底,如今就算知道顾伞是男生,可面对顾伞时皇甫柏还是难以控制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打小只爱舞枪弄棒,对男女情爱什么的更是不上心,皇甫柏从未想过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一见钟情的对象竟会是一个男生,更没想过在得知对方其实和自己同性后自己的“一见钟情”竟然还没有终止。
“殿下。”见他逃避目光还愣愣的,顾伞不禁唤道。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更从未往“断袖”“分桃”方面想过,皇甫柏脑袋里正乱作一团,这时又听顾伞忽然喊他,皇甫柏下意识就答道,“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他都这么说了,荀和盯着顾伞,一脸“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顾伞:“……”
冤,真冤,她和窦娥肩并肩。
但不管过程如何皇甫柏到底是帮了她大忙,顾伞深施一礼,“殿下之恩没齿不忘,只是有些话我想与友人单独详谈,不知能否请殿下……”
这时倒是机灵了些,回过神来的皇甫柏连忙应道,“自然,自然。”从小习武的他心思直行动也直,皇甫柏抬脚就往外走,“本王出去候着便是。”
等房门再合上,屋里便只剩下了顾伞与荀和两人。
似乎是受皇甫柏简单粗暴的做事风格的影响,二人再相处时气氛明显要比初遇时相互演戏要真实的多。
“荀和,草头荀,禾口和。”荀和在床上微微拱手。
顾伞同样回礼,“顾伞,顾伞顾,顾伞伞。”
语罢,顾伞如愿听见了荀和的笑声,低低沉沉,好听到叫人耳朵痒痒心更痒痒。
顾伞忽然能够理解那些大叔控的人了。
往日都是与像苏鹤轩唐珏玥这种生命力旺盛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少年相处,除了皇帝和太监顾伞很少与这个年龄段的人交往,不似苏远胜那般就差把“老狐狸”和“人精”这五个字写在脸上,眼前的荀和看起来三十出头,身上少了那几分锐利又傲慢的酒气后倒更符合他名字中的那个“和”字,只是又算不上君子谦谦平和的“和”,他的“和”是一种懒散的、萎靡的,甚至是颓废的温和。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荀和真真切切是个帅大叔。
参考着他的模样,顾伞不由得去想等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这边顾伞打量着他,那边的荀和又何尝不在打量顾伞,只是顾伞是第一次见他,他却不是第一次见顾伞。
时隔将近一年,眼前的少年依旧漂亮到好似仙人,虽说年龄相差,但荀和却从未拿他当作孩童看待,不光是衡量一个人不能光看他的年龄,更是因为这个名叫顾伞的少年本身非同小可。
更何况日后这天下,不也是掌握在少年皇子的手中的吗。
两人相互打量得肆意,心中也各自对彼此打下了一个印象分。
荀和望了眼方才皇甫柏推开又合上的房门,“他帮了你不少忙。”
顾伞点头。
“胡国的二皇子。”荀和倚在床头,他眉眼存着温吞的笑意,说得随意又放肆,“你倒是使唤得轻松自在。”
“没办法。”顾伞继续点头:“谁叫我好看到可以不讲道理。”
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