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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决赛之前

刘梁是余杭县径山乡人,自幼丧父,由母亲拉扯长大。因缺少父亲管教,从小便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结交一帮狐朋狗友,到处惹是生非祸害乡里,臭名遍布整个乡里,都快三十岁了也没娶媳妇。谁敢把女儿嫁给他啊?

其实混的时间长了也挺没意思。正无聊间,乡里接到县里通知,说要组织人去县里参加乒乓球赛,让大家踊跃报名。王浩也不知道乒乓球是个啥玩意,但据说去县里是公款,便第一个报名参加。狐朋狗友们也都跟着报名,不过图一乐呵罢了。

等到设备购置回来,乡里便组织大家练习。这下就看出天赋差距了,刘梁居然上手极快,且悟性也好,那小小的乒乓球在他手里快被玩出花来,特别是一手发球又快又转,基本上没有人能接得住。

刘梁这下找到了成就感,感觉自己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直到他去县城参赛遇见了来自另外一个乡的孔辉。

两人切磋,那孔辉不但能接住他的球,球风还极为稳健,他那三板斧根本把人砍不死。于是刘梁低下高昂的头颅,虚心向对方请教。那孔辉对他倒也颇为佩服,便教他防守之法,同时请教他发球。两人不打不相识,变成了好朋友,成天一起研究球技,并相约组成了双打组合。两人都是没有出县便碰上高手,便不敢骄傲,埋头苦练,球技自是慢慢进步中,最终携手进入了县代表队。

八月初二,杭州,李老汉手里拿着一份报刊,和老友张老汉你一言我一语正争执得不可开交。

李老汉怒道:“我绝对支持王浩,我可是和他交过手的,他发的球我一个都接不住。”

张老汉讥讽道:“你接不住他的球就能说明他厉害啦?你那水平臭成那德行,接不住太正常了。”

李老汉笑道:“我水平臭?不知道是谁被我打了个十一比零?剃了个光头!”

张老汉道:“我自然是打不过你,但这不代表你水平高。如果你对上王勤,绝对会被剃光头。”

此时另两位损友赵老头和孙老头走了过来,两人手上都拿着报刊。

赵老头道:“隔老远就听你们叫嚷,嚷嚷什么啊?什么王浩王勤?能打得过马龙吗?”

一同来的孙老头也道:“什么王浩王勤,连马龙都打不过,更别说张继了!”。

李老汉和张老汉还没说话,旁边一同来的赵老头不乐意了,偏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张继就能打过马龙了?”

一时间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旁边路过一位拿着报刊的陌生老头,挥手高呼:“蔡华必胜!蔡华必胜!”

众老头纷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扁他!”于是一起围殴之。

旁边路过一位大娘见了,暗道侥幸,辛亏自己没有喊出口,把报刊塞到怀里,在心里默喊:“邓萍无敌!邓萍无敌!”昂首走过去了。

不远处一群大娘也在争论,有的说看好王兰,有的说看好张宁,有的支持刘雯,有的则支持丁玲。

而孩童们的争执解决办法就简单多了,不服的手底下见真章,到球台上较量较量,按照决赛的规则,三局两胜,赢的则扬眉吐气,输的则口不服心也不服。

一时间,巡检衙门接到的报案量大增。

初二晚间,州里《球报》紧急加推出了晚报,里面加了官方博彩的内容,有多种玩法。

第一种最简单,猜单场胜负,赔率比较低。

第二种复杂一点,猜单场比分,赔率稍高。

第三种更复杂,猜十场胜负若干、二十场胜负若干,赔率非常高。

各县队已经派代表抵达杭州,经过抽签,第一轮对阵表已经出炉。

前面出的报刊早已介绍了各县队队员名单,并详细介绍了各人的详细情况,重点介绍每个人或组合的特点和战绩,另外还有专家点评和预测。

报刊上还声明,各县队队员明天下午将到场地进行适应性训练,届时对大众和媒体开放,但须购票进入。

是的,现在杭州已经出现了多家媒体,除了官府主办的《球报》、《农报》,还有私人主办的若干报纸,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体育周刊》,是蔡悠手下的体育公司主办。私人主办的报纸均须在官府备案。

《体育周刊》无论是否是润周,皆每周星期五出版,目前也一改每周出版的惯例,为此次赛事推出了特别版,自七月三十日起,直至赛事结束,期间每天出版。

《体育周刊》相较于《球报》,这些天的报道更为详尽,有对各县队的深入采访,对明星球员的采访与宣传,连队员的生活都进行了报道,并推出了票选“全明星”的噱头。所谓全明星,是按照杭州各县地域,分为西部和东部。由观众往报社投票,西部选出五个个人和三组双打组合,东部选出五个个人和三组双打组合,组成全明星阵容进行东西对决,在第三天上午举行。投票通道将在比赛第二天晚间十二点关闭,各地皆设有投票箱。

有了博彩和全明星投票,大家也不打架争执了,纷纷自行去投注彩票和投票。

现在的北宋经济高度发达,基本属于历史最高峰,杭州尤其富庶,民间财富不少,因为博彩收入,官府必定赚个盆满钵满,比收税来得要快多了。

而随着赛前民间如火如荼的参与,那些后知后觉的商家们连忙前往组委会咨询赞助事宜,却发现位置早就被抢完了。商家们便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还是被有些有心的商家硬是挤了进去,不过赞助费便比前面要高得多了。

特约冠名赞助一早就被蔡悠拿下,用的是他体育公司的名字,他的公司叫作球王体育公司,早设计好了商标。此次赛事被称为杭州第一届“球王”杯乒乓球锦标赛。他所花的代价就是赞助所有的比赛装备,以及各县队各自统一的比赛服、运动鞋。

蔗糖公司“唐氏糖业公司”则拿下了第一位的特约赞助。

八月初三,中午,球王体育馆前。

是的,这体育馆蔡悠也冠名了,无非是在体育馆三个字前面加了两个字,没有花其它任何代价。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他便没有乒乓球这样运动。吴辽本来想加上蔡悠的名字的,但蔡悠不同意,便改成了球王。虚名蔡悠不在乎。加上球王多好?以后看到这体育馆就想起球王,就想起他的体育公司和各种各样的体育装备。

体育馆是根据一个废弃的大建筑改建而成的,至于是什么建筑,吴辽都不清楚,蔡悠自然也不清楚。

体育馆看上去很宏伟,前面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有了一大群一小群的人。

有不少叫卖各种食物饮料的,有卖介绍队员的小册子的,还有卖助威所用的各种小东西的。

有不少人自己带着口号标语来的,各种口号标语。一群一群的人穿着跟队员一样的服装,各种各样的颜色,这些是铁杆支持者,也是蔡悠第一批体育服装的客户,给队员赞助的都是免费的,钱都摊到了这些人身上。

体育馆的入口处上方,挂着一长条红色的横幅,上面用白色的字写着“杭州市第一届“球王”杯乒乓球锦标赛”。左右两边一幅巨大的长方形壁画,左边是各县队成员的简单介绍和画像,右边是此次赞助的商家和媒体名单。再往前是一排布告栏,上面贴着赛制、赛程以及赛事组委会通告的其它注意事项。

体育馆外面左侧有三个小亭子,中间一个上面写着“售票处”三字。右侧有三个小亭子,中间一个上面写着“博彩销售”四字。

写有博彩销售的地方热闹非凡,而写有售票处的地方却冷冷清清,无他,售票窗口赫然贴着四个大字“票已售罄”。

但总有神通广大的人,譬如黄牛——这时代还没这叫法,姑且这么叫着。

不断有黄牛在那喊:“要票吗?要票吗?”你要跟他说要票,他则说没票,但可以带你进去。他只负责带进去,进去后就不管了,所以风险不小,而花费比前排贵宾席的价格相差无几。

体育馆能容纳五千人,今天是适应性训练,只开放了三千个售票席位,这是因为怕人多影响到训练。

到得下午适应性训练快开始时,五千个席位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人站着。

体育馆内为四面台,中间摆了四张乒乓球桌。

随着一队一队的县队队员出来训练,看台上便总有一群人开始聒噪呐喊,有的甚至喊破音。追星那都是自带天赋,只要给他们制造偶像并提供舞台,有些东西他们天生就会。

但眼前的景象和蔡悠前世时所见的追星场面相比,那太小儿科了。不过在此时可是开了一代先河。

偶有队员之间精彩对攻完一球之后,全场便是一顿喝彩。

那些被报刊点名建议重点关注的选手们人气更高,随便做个动作便能得到满场欢呼。

队员们的运动服都是蔡悠的体育公司提供的,每个人胸前背后都是偌大的“球王”字样和球王商标,每个人都是球王,只是颜色不同。每个人胸前和后背都贴有自己的名字和号码。

高手在民间,经过入围赛选拔出来的就没有庸手,水平比普通人要高不少,所以观赏性得以保证。

第一轮的对阵表已经出来,每组队员都在研究自己的对手,而适应性训练则是唯一直接观察对手的机会。

研究对手的同时,要防止被对方研究透,所以训练的时候还要藏拙,不能表现出全部实力。甚至有心眼多的选手希望对手误判,故意表现出一些东西来迷惑对手。

只要是比赛就会有胜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说稳赢。而这,便是竞技体育的魅力。

看台上有不少达官显贵,也有不少才子佳人。到决赛开始的时候,恐怕来的会更多。

北宋是一个有趣的时代,风气开放,包容程度极高。因为开放,所以开明。

北宋是出文人骚客最多的年代,文学家、思想家、发明家层出不穷,唐宋八大家中北宋有六家,程氏理学那只是代表,四大发明北宋有三。北宋也是商人日子过得最好的时代,商业极为发达。北宋同样是农业最发达的时代,农业发展极其迅速。因此,北宋也是最富有的时代,人均收入在封建时代历史最高且高出一大截。

思想开明、兜里有钱、向往新事物,这些就造就了北宋是一个适合造星的年代。

而蔡悠造的第一批星,已经出现在世人面前。

刘梁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以前可是连街坊四邻都讨厌的小混子,不是没有想过改邪归正,但想想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他也曾期待过像今天这样的场景,但那些就像梦一样,也只能想了就忘,早上起来便回复了本性。

而今天在场馆里,他真真切切听到有很多人喊他的名字,很大声,有的人连声音都破音了。他心里很激动,手都颤抖了,但也学着其他人脸色平静的朝呐喊的人群挥手,那人群便喊声更大了。

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低下头,眼睛有点湿润,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是真的,这是真的,要相信自己!刘梁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他又变成那个连他自己都讨厌的家伙。

确实是真的,因为偷偷掐大腿很疼。那就继续往前走吧,就当自己重生了吧!以后无论是做什么,自己也一定不要回到过去那个模样,因为那不是真正的自己!

孔辉感受到了队友的微妙变化,他又何尝不是很激动呢!几千人面前听到有人大声喊自己的名字,谁能不激动呢?

王浩、王勤、马龙、张继、蔡华、邓萍、王兰、张宁、刘雯、丁玲,这些被大声呐喊名字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激动呢?

他们都在心里暗暗感激这次赛事的组织者,也感激发明了乒乓球这项运动的人。

而他们感激的对象,不久后便会站在他们面前,接受他们的仰视,不,应该是俯视才对。

八月初四,训练馆。

吴辽和蔡悠来看望队员们来了。是蔡悠拉着吴辽来的,说是想看看这帮队员的水平。

州里这次想得很周到,给县队安排了训练馆,每个县队一个房间,门一关,就彼此隔绝。计划训练馆在比赛结束之后便作为收费场馆对外开放,也作为日后再组织比赛的训练所用。

第一个来到的是余杭县的训练室,推开门,里面并排放着两张球台,队员们正练得起劲。

带队的余杭县官员见是知州大人来了,连忙上来招呼。

吴辽今天没穿官服,和蔡悠都是一身运动服装扮。

吴辽一摆手,道:“今日不论官场,只论打球,你们队里谁打得最好?叫出来和我切磋一局。”

那官员便叫了刘梁出来。两人便各自拿了球拍分站在球台两边,摆开架势开打。

那刘梁不知道对方是知州,怕来了个厉害人物,便不敢手下留情,十一球的局,打了吴辽一个七比零,剃了个光头。

那官员吓得不行,剁了刘梁的心都有。吴辽却道:“不错不错,水平确实可以,你这发球有点门道!”又转头对蔡悠道:“你要不要试试?”

蔡悠还没答话,刘梁见蔡悠还是个孩子,便道:“那我这边换个人来打吧!”便把水平最差的一个队员叫了出来让他和蔡悠打。

蔡悠自然无所谓,和谁打不是打呢?于是上去开打,干脆利落的干了对方一个七比零。

刘梁见状,再也不敢小觑蔡悠,便自己上场。倒是比上一个人好一点,得了四分,打了个四比十一。

刘梁蒙了,旁边众人也蒙了。刘梁虽然没有小瞧天下英雄,却也是存了拿冠军的心思的,队里就孔辉能和他一战,其他队里他自信应该没人能打过他。而他和孔辉,他相信还是赢面居多,到时候看谁临场发挥好罢了。

还没上比赛场呢,先挨一闷棍,被一孩子给灭了。这刘梁别提有多灰心丧气了。

孔辉在旁边看着邪门,便上来也试了试,和刘梁倒是难兄难弟一对,也打了个四比十一。

其他人也不敢上了。蔡悠见状,问刘梁和孔辉道:“想变得更厉害吗?”

刘梁和孔辉连忙点头。蔡悠便道:“那拜师吧!”

刘梁和孔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刘梁光棍,施了一礼道:“老师在上,徒儿有礼了!”孔辉便也接上施礼。丢人?技不如人才丢人呢!现在丢人是为了日后不丢人。

蔡悠便针对二人的特点加以点拨。刘梁发球好,蔡悠便重点指点他如何发球和如何进攻。孔辉防守好,便教他如何防守中带进攻。这二人悟性极好,听得连连点头,直有茅塞顿开之感。

走的时候,吴辽怕这帮人有心理阴影,便对他们道:“你们也别灰心,乒乓球这项运动便是这小蔡大人发明的,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也都是他研发出来赞助你们的,输给他你们不丢人!”众人更是震惊,接受之后,便不那么难受了。

而刘梁和孔辉,更是忙不迭的对战起来,要试试刚才师傅所教的东西。

要说这帮人怎么连蔡悠都打不过,废话!他们才练了多久?充其量一个月而已。蔡悠前世打乒乓球打了多久?何况蔡悠前世在乒乓球上本就有天赋,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可别小瞧国家二级运动员,打起普通的民间高手来就像玩儿一样。再加上蔡悠所知道的那些技术这帮人连听都没听过,什么上旋下旋回旋各种旋。这帮人虽然说有些天分,但练习时间太短,和蔡悠这种真正的专业型选手怎么能比呢?另外蔡悠经过这半年的坚持锻炼和习武,爆发力大增,敏捷性更是比前世还要高,对球的控制比前世还要精准。

蔡悠也是有心提点他们一下,也好把乒乓球技术大力往前推进一些。毕竟现在没有教练,他就勉为其难指点一二吧!

于是一间间训练室走过去,重复同样的剧情,在众人的惨败之后臣服之下,最后收得徒弟共十二名,为:刘梁、孔辉、王浩、王勤、马龙、张继、蔡华、邓萍、王兰、张宁、刘雯和丁玲。蔡悠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一一指点,争取多挖掘他们的潜力,发挥出他们各自的优势,使得乒乓球技术大跨步的往前发展。

蔡悠收徒弟那也是要看资质的,资质好的他才收。如此点拨一二,才能推动乒乓球技术迅速发展。如果这帮人把乒乓球当作职业,早晚都会超过自己。这也是蔡悠指点他们的理由,他想设立乒乓球职业联赛,把乒乓球作为一个样板来推广,为其它项目铺路。如此当然就需要他们水平越高越好了。

但在决赛就要开始的前一天才来做这些,对比赛是利还是弊却不好说了。希望这帮人悟性高,能尽快消化,明天呈现出更精彩的比赛来吧!

而十二个蔡悠新收的徒弟,若干年后也成了师父,教一帮小孩子打乒乓球时,总喜欢叉着腰说:想当年你们师公,啊(二声,后面皆同),我师父,啊,还没你们这么大时,便能吊打你们师父我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训练?啊?还有什么借口?啊?

于是一帮倒霉孩子便受传说中的师公拖累,只能擦掉眼泪,继续苦练。

而不知从何时起,“乒乓球之祖”这个称号便被安在蔡悠头上了,乒乓球江湖里,各种技术纷纷以“蔡悠”或“蔡氏”命名,处处都是他的传说。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蔡悠从训练馆离开后,他的心里就了了一桩事。乒乓球甚至体育公司都已经走上正轨,接下来就是等锦标赛结束后办乒乓球职业联赛,推广羽毛球和篮球,他只需要把好方向就行了。

而农业方面,强农八策在稳步推行中,碰到问题解决就是了,也无需牵扯他过多的精力。

他的目光和重心,也是时候转向工业和商业这两块了。

现在已经是八月初,童贯应该早已抵京,蔡京说不定很快就能接到回京的调令了。趁着在杭州的时间,他要抓紧时间加快布局打好基础,该试水的要试水了。

蔡悠关心的事情多而杂。而杭州人民所关心的是,决赛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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