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是关于明天上学的事情。”绿间推了推眼镜道。虽说家里已经办了一切的手续，但是绿间少年还是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实际上，我这个身体在13岁之前并没有上过学。”沅兮沉默许久，淡淡道。
“哥哥不用惊讶，小兮都会告诉哥哥的，不过不用担心哟，明音妈妈给我请了很多的家教，成绩什么的真的不用担心。”
“小兮，你明知道哥哥想问的不是这个。”
绿间揉了揉女孩子柔软的发丝，“算了，总有一天哥哥会知道的，不用勉强自己。”嘴角闪现一丝苦笑。他一直不懂这十年沅兮是如何度过的。
“哥哥会一直保护小兮的。”
“嗯，谢谢哥哥。”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不是不愿，只是不能，沅兮并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最懦弱的一面。
对于绿间，沅兮是不讨厌甚至有些愿意主动接近的，原因在一场梦。
那一年，沅兮也是13岁，梦中沅兮长到绿间一样高的个子，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活着二次元的女孩。
也是那一年，中国，沅兮初三。
两个女孩子于日暮时候在操场上散步，沅兮的朋友立花也是个二次元女孩，他们也因动漫结缘，那个时候他们还被班级反感，原因在他们讨论的声音太大。不过沅兮很开心在那样的一个小地方，第一次有人理解她。
操场不过200米，碎石铺成的道路，走起来不是很舒服。
“怎么可能，人家小真一米九五，你这样的小个子怎么可能长那么高，除非是做梦。”
“小真手上总是缠着绷带呢。”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呀，我就是在做梦。”沅兮笑的很开心。
“南南，要多喝牛奶才能长高高哟，不然以后会被欺负呢。”
“而且我看你一直吃钙片都没有效果呢，所以我决定从你的饮食下手，每个星期给你带好吃的，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立花家其实家庭条件并不好，可是立花知道沅兮常年营养不良，家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生活。总之一句话，沅兮家人给立花的感觉就是这个孩子是多余的。
沅兮不知道说什么，也不能反驳，明明这个女孩子比她还瘦小，明明立花不是她妈妈亲生的孩子。
两个女孩子笑着笑着，天黑了，晚自习之前那么长的时间是最最好玩的。
因为是乡村中学，周末正常放假，立花自然是有很多机会给沅兮带好吃的。
萝卜炖排骨，小鸡炖蘑菇……
炖菜一周一周换。
“这是我家地里的萝卜，怎么样，甜吧。”立花总是很骄傲的介绍。
沅兮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立花自己家里的，立花家是不可能给立花零花钱的，当然，沅兮更不可能有。
一直到毕业，沅兮总算长了点肉，但是身高并没有明显变化，立花却长高了不少，每次他们都是一起解决的，沅兮胃小的不得了，立花每次都说她是小鸟胃。
学校食堂饭菜没有油水，挨饿的日子实在太多了，好在立花每次都带她妈妈做的零嘴来学校，酸萝卜、地瓜干、爆米花、山楂、小麻花……
酸酸甜甜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他们一起洗过冷水澡，一起被老师骂去罚站，一起去爬过大山，一起的东西太多了，说也说不完，就像大家有那么大，但是谁也不知道有多大。
他们还是毕业了，这意味着天各一方。
“又是我一个人了呢。”
“哥哥，其实…我…不太会说话，经常没有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以前朋友们总说莫名其妙的，哥哥会介意这个吗？”女孩子脸微微红，看向绿间少年。
路边路灯已经亮起，遛狗的人节奏更为快。
也不是什么大不的问题，顶多就是交流会有点困难，沅兮还是说出来了，她在以前和立花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发挥女孩子的话唠体质，反而是高中她对一个新朋友发挥了这一潜能。沅兮很敏感，也曾经对朋友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对不起，我的话太多了，而且奇奇怪怪的，你可能不喜欢听，如果打扰到你一定要和我讲哦。”
“对不起，这些都是照我个人意愿说出来的话，我总是觉得这些东西是强加给你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我真的成为了一个强加者，你会不会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呀。”
敏感的女孩子总容易多想，他们谈论的无非是语文课上的诗词，动漫里揭露人性的镜头诸如此类而已，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多时候，沅兮觉得有些压力的时候，经常会怀疑自己说一些废话，叽里呱啦一大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说了又撤不回，索性消沉了很久，一言不发的那种。
有个小男孩说的很对。
在那个世界里，她去辅导班当老师的时候，沅兮是小学语文老师，一次改了孩子们的日记，无非就是反复无常的一天，起床，洗脸刷牙，吃饭，上学，上课，回家，休息，特殊一点还有去伙伴家玩，很少很少创新了。
那些孩子们还取标题美好的一天。
沅兮苦口婆心地教育：“日记可以每天都不同一点，有一些话就不用写了，昨天前天写过的，不是吗？”
班上最可爱的孩子举手问道：“那老师不用写的话是不是叫做废话呢，？我妈妈经常说这个词哟。”
“那是当然的哟。”
“日记是记录你们生活的好办法，可能很多很多年后翻出来会有很多想法哟，比如说小时候我还去掏过蜂窝，干过很多坏事呀……所以呀，时间是一直往前的，大家可能会不记得以前很多的事情，用笔记日记是最好的办法。”
“大家的观察日记都写得很不错，日记也要继续加油哟！”
大家都点点头，乖巧地坐在小熊矮凳上面。
若干天后，沅兮问班上表现最好的孩子为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写，小男孩说道：“老师，我觉得这就是很美好的一天呀，有家人有朋友，一起生活多好呀。”
“而且废话我们不是每天都在说吗？”男孩子蹙蹙眉，直直的望着沅兮的眼睛，“老师也说过不少的废话呢，隔壁班很吵很不听话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沅兮感到很震撼也很愧疚，小男孩不过小学二年级，说出这番话彻底唤醒了沅兮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来这里老师把自己一辈子的话都快说完了，遇上你们之前我的人生所有的话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沅兮艰难地抬手将黑板擦干净，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老师不管是性格还是声音都很温柔呢，对了还有老师讲的故事最好听了，……所以我们最喜欢老师你啦。”班上的孩子们围着沅兮一个个凑过来拥抱着她。
“老师一定要开心哟，……”
其余的话沅兮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几个幼小的孩子抱着脆弱的她。
说话实在是很难，作出去培训班这个决定更难，沅兮实在胆小。
“感情要怎么维系呢，语言还是爱？两者兼有吧，在这个世界。”一滴一滴的泪划过女孩子的脸颊。人老了，就喜欢回忆。
思绪飞回现在散步的两人组，少年把手搭在女孩子的肩上，“沅兮，我从来不会介意，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哥哥永远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不要担心。”
语罢，牵住已经愣住女孩子柔软的手，“我们回去吧。”
“嗯。”不知道是回答哪一句。
“小兮，刚刚你的房间里有放音乐吧。”半询问半陈述式的问法。
“是呀，没想到哥哥竟然听到了呀。”沅兮无所谓的将双手放在身后握着。
当时的声音是从沅兮行李里传来的，声音近乎为零。
“路易斯安娜的灯火？”
“不错，就是这一首。”午后是应该慵懒的，泡一杯红茶，摆上三两个点心，放些舒缓的音乐，远处的猫儿听话的爬到自己腿上来，这样当作樱花飞舞季节的下午茶再适合不过了。
“很适合当时的氛围。”
女孩子脸有点红，她实在不会知道那个时候哥哥会来喊他吃饭。
“喜欢灯火满城时候的景象吗？”
“喜欢哦，应该说是某一个小镇，很小很小的那种，但是可以很近很近的看到天上的星星哟，不用太繁华，繁华太孤独啦。”女孩子摇摇头，笑容淡淡。
街道上晚风柔和，几点昏黄的灯意照亮路面的不平。
“小兮追求的是一种宁静的生活方式吧，一个人也可以无限自由的日子。”如果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这么想，只是绿间家是世家，他是下一代继承人，仅此而已。
“所以应该会喜爱民谣的。”这句话绿间并未说出口。民谣起初还会让你想到直到日落后还在等着你回家的那只猫咪，可是听太多了也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
“哥哥，以后我们有机会的，世界那么大，我们还小，总有机会去看看的，我跟你说哦，我们国家有一位老师在辞职信上面写着的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样的话呢。”沅兮清楚的很绿间家未来的安排，她总是很心疼这些被家族安排的孩子。当然了这对绿间来说并不是同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亲情作祟。
“哥哥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我无时无刻不在尽人事，所以只要听天命就好了。”
“话说回来，今天巨蟹座运势是第一名呢。”少年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而幸运物就是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对呀，哥哥才国二呢，看的见未来可能没有办法过好现在哦。”
……
……
……
“我知道的，哥哥似乎古典音乐感兴趣呢。”女孩忙忙进行下一个话题。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家。
暮色四合，摇曳的风里，少年少女青春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