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娜第一个站起来惊叫:“啊!”
“我的乖乖。”二姨夫应声踩着节奏从椅子上蹿到小庆身边:“大星,你要把人打死了!”
吉祥坐的位置能一眼看见大星带着点火气大踏步的走进来,风卷起他的风衣挂着几片树叶,谁也没想到这小子一点铺垫没有上来就动手。
等着大星把小庆拽倒了,前些日子大星挨打的仇就算扯平了。
“快看看人怎么样!”
身边有来吃饭的医护人员围过来:“你们在医院里就这么吵吵闹闹,这会要是人有什么事我们医院肯定是要报警的!”
“简直就是胡闹吗!”
“我们刚才吃饭,就他们几个嘻嘻哈哈的闹腾,这是什么地方,大家伙心里都堵着石头,你们这样闹像话吗!”
“真没素质!”
“没事吧!他们可是自己打架伤到的,跟我们食堂没有关系啊!我们可没碰他,也不是滑倒的,大家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的!”
好些食客纷纷抬屁股起身,找服务员要了餐盒准备离开,谁也不愿意参合事,都来照顾病人的,一脑门子官司。
来这打饭的除了少数的几个大院家属都是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
这会出了事,大家的不满情绪瞬间爆发,叽叽咕咕,指指点点着几个人的方向。
徐娜拦不住,大星这种人根本不听劝。
大星点了棵烟,好像躺在地上的人是块儿塑料布一样:“起来吧,装给谁看?”
经常打架也没见谁一拉就能倒的,最近衰神附体,拉人一把都能磕晕死过去,大星不信邪。
“后脑勺着地很可能是外伤引起的脑震荡,去做个核磁共振吧!”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出建议。
“你那么积极你给钱?”
大星吊郎当的,见谁喷谁。
“哎,你这小年轻怎么这样说话,会出人命的,整个就是个文盲!”
“你说谁是文盲?”
正纠结着先报警还是先看病的功夫,小庆捂着脑袋一翻身,“哎呦”一声悠悠的醒转过来。
“谁他妈摔的老子?”扭头看见大星:“艹尼玛,你使阴的是吧!”
眼瞅着还有精神儿卷街,那就是人没什么大事,没伤脑子大星心里也暗暗的吐口气。
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谁乐意背着人命吃窝头。
刚才路过食堂冷不丁看小庆一桌人眉飞色舞的聊天,就二姨夫自己显得融入不进去。
大星知道小庆阴损,从头一回见面这人就招他腻歪。
哪有人挨打不记仇的,这孙子是个笑面虎,背着自己没憋好屁。
一时气愤出手寸劲儿,没想到脑袋先着地。
“你,动动胳膊腿,能动麻溜起来,动不了我找板车拉你进太平间挺尸。”
大星说话就这德行,清醒过来小庆自己心里也明白,打不过人家。
小庆四肢无力,暂时没有吐,略微有点头晕的迹象。
几个围在身边的大夫翻翻他的眼皮:“你休息一下,要是不好赶紧做个核磁共振,看看出血面积,如果问题不大四五天应该就好了!”
“哦,谢谢您了大夫!”小庆虚弱的道谢。
“你早晚得给自己惹出事来,看着吧!”
吉祥不愿意跟大星这种心黑手狠的主儿凑合太近,做事一点算计都没有,想一出是一出,心底不由得看轻了他几分。
道上混,光跟人家拼勇斗狠不顶事,总有你上了岁数斗不动的一天,要想学双拐平平安安到老,谨慎跟脑子里的算计缺一不可。
双拐用人有自己的标准,大星忠诚好控制,小庆心思活络办事沉稳,着急冒尖儿。
俩人各有千秋。
出来混的,都得在手里给自己多加几幅底牌才好。
“起来试试吧!”徐娜跟二姨夫伸手去拽小庆。
大星迎着二姨夫调解的眼神露出个态度:“我不管!”
小海地双水道松江里那片老社区门口有不少银行,两侧双向车道绿树掩映。
楼下车来人往,沿途的临街一楼基本上都改成了门脸房,干早点的,剪头发的,代办验车,文具百货,中介公司应有尽有。
双桥开着二龙的SUV来回在路上溜达,这边不大好停车,十点多钟,附近菜市场自行车都推不进去。
门口一个牵着狗的中年妇女正跟俩小年轻的吵架。
双桥好热闹,隔老远就听女的喊:“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家狗拉的啦?我们遛狗都带着纸,要是拉了肯定捡起来。”
跟她对骂的小年轻二十多岁,打扮很精神的阳光男孩,新鞋踩了一脚狗屎叫这女的赔。
从身边经过,古龙香水味儿直蹿鼻子。
看意思两人打了一会儿了。
双桥把车停在建行门口,也不锁门,后窗没关钥匙在车上插着。
自己溜达过去,挤到人多的地方,抽冷子喊:“打打打,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哦!能动手别行乎!”
围观的老人居多,好些人手里提着鸡蛋,青菜。
不远不近的戴着口罩,又想看热闹,又怕传染病,还得时刻提防小偷偷了钱或者挤破了鸡蛋。
双桥溜达了一圈,从市场里出来手上多了两张饼,一点老咸菜。
小青年鞋应该不便宜,一眼能看出好来,警察夹在两人中间皱着眉头做笔录还得不时呵斥一句:“我没问你,叫他自己说。”
“嘿,干什么的?”
双桥嚼着大饼,本来想看看警察怎么了事的,挠痒痒的功夫,就看见一个人开了自己车的后门,屁股撅在阳光里伸手勾动西。
双桥赶紧大喝一声,抽身扒拉开堵在路上的人群:“东西给我放下,大白天偷东西,快拦住他!”
民工打扮的人影从后座蹿出来,手上拿着个绢面的盒子撒腿就跑。
二桥也不确定东西是谁放车里的,只是玩命追,最后自己被截在附近的红绿灯路口。
车太多根本过不去,眼睁着看着小毛贼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龙,车里有个纸盒,是你的吗,细长条。”
“是啊,看好了,一会车停地下车库你拿上来,我去按电梯。”
“那里头装的都是什么?”
“哦,就是幅画!”
“值钱吗?”
“怎么了?你不会弄坏了吧!”
二龙突然感觉脑袋发紧,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刚叫人给偷了!没追上。”
“我靠,千万别丢了啊!赶紧报警啊!给我打电话管毛线用。”
“叫唤嘛呀!人跟丢了,小子跑的还贼快,要不是车多我逮住废了他。已经报警了,不就是幅画吗!我赔你,你值当的吗?”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斜斜的射进来,打在地面上都是一条一条的树影。
二龙在点翠斋里来回踱步,夏小沫心情不好顾上给嘟嘟洗澡。
嘟嘟蔫头耷脑的站在驯养架上,没了往日的活泛劲儿。
“你别来回转了,巴掌大的地方叫你转的头晕。”
双桥兄弟俩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事闹得,双桥也不知道这画能那么贵,要不二龙,你看着办吧,只要能挽回损失,怎么弄都行!”
夏小沫沏了茶,跟双桥俩人抱着杯子想辙。
“要是重新画一个呢?”二龙知道没戏,就是随口一问。
“最快也得两天时间打稿,光线不行,出不来活儿啊!”
“无影灯呢?”
“哥,不是那事儿,强光下就算赶出来,伤了眼睛往后日子长着呢还干不干啊?这是杀鸡取卵。”
“哎!”
“这事可怎么办?合同签了,双桥非得开车去银行,谁能知道会出这个事儿!”
双标知道他弟弟惹了大祸,刚拿本的司机都馋车,要不是自己家的车去做钣金也不能出这种事。
“已经备案了,能不能跟上家商量商量把定金退回去,咱们兄弟俩凑钱去赔人家你看行吗?”
双桥半蹲在茶几前努力劝着!
六十五万的希望啊!两张大饼就换走了。
“关键不是能不能另画一副,现在画出来,虫子眼儿的位置跟原图对不上怎么办,万一画见了光先客户一步流出去,叫蔡总他们看见才是麻烦。”
“是啊,最麻烦的是蔡伯伯,万一他拍了照片给客户传过去了,对不上就崴了!”
“交给我试试吧!我给他打电话。”
“你要说什么啊?”
“我就说不卖了!”
“五倍赔付,那就是得七十五万!”
二龙从书包的笔记本里掏出压着的合同展平:“咱白纸黑字按了手印儿的啊!你夏小沫,我二龙谁都跑不了。”
“你也是,非得写五倍,一倍就得了。”
二龙盯着手里的合同恨不能给里头的那个“五倍”的圆珠笔字扣出来才好。
夏小沫习惯了三两千的买卖,楞了吧唧给个几十万总好像做梦一样,这回可好了,梦一醒,满枕头都是哈喇子。
弄了一个黏黏糊糊。
三楼书画文玩本来就是冷门,来往的客人并不多。
很多精致的店主都把这里当自己的家,锅碗瓢盆宠物绿植的往店里捎。
古玩城里不让起明火,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带着电炉子热饭,炒菜是别想,逮着肯定是罚款。
夏小沫从网上定了一个微波炉,打算用新的把老娘家的旧的替换下来,好叫二龙平时在店里能吃上口热乎饭。
老娘这几天不玩花洒除垢,改学人家晒小鱼干了,几家老太太争先恐后的在楼道里展示自己的杰作,弄得还没进楼搁老远就能闻见窜鼻子的腥臭。
“哎呦,老娘,你闻闻咱家臭的,这还能住人吗?”
“你懂什么,吃的时候你就不嫌臭了。”
夏小沫打开包装袋,里头是刚到的快递,拼多多上拍的纯植物的染发膏。
花了十八块钱不到,人家广告写着黑发不黑头皮。
老太太要跟史奶奶比美,史奶奶没有白头发。
“她那头发肯定是染的颜色,我就不信,比我大四岁一根白发没有。”
“老娘,你跟史奶奶八成是前世的对头吧,怎么什么都比。”
“人活一口气,对不沫儿,咱女人的事他们男的不懂!”
“没错,看看,多精神!”
夏小沫把老太太推到镜子前,老太太高兴了:“我还行吧!沫儿,多会儿改口叫妈妈啊!”
“现在叫吧!”二龙起哄。
炉子上煮着玉米,甜香的味道顺着窗户飘出去老远,二龙拿喷壶给绿植浇水看着这娘俩臭美,说不出来的幸福溢满心田。
家庭的温暖使俩人把眼前的烦心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那咱俩也是母女!没二龙的事!”
“对喽,咱娘俩不要他!”
二龙捧起小多的鱼缸:“反正你们俩也不要我了,我把小多煮了算了!”
“你敢动我的小多,快给我放回去,小多胆子很小,上回叫你霍霍的两天没吃食!”
“我可是好心给它喂得新鱼食!”
“哪个求你招欠了?”
夏小沫照着二龙的后背就是一巴掌,刚收拾好东西,电话响了,是绍进阳。
“夏小沫儿,我有个客户,北京的,跟你说了几回了,这次那边有点东西,拿不准,约了几个鉴定专家一起。你问问二龙,我有心带你们俩走一趟!”
“去啊,什么时候走?”
“明后天吧,等我信儿。”
“好。”
“还有那个鼻烟壶,这几天你们家老关着门,赚钱了吧,小玩意儿瞧不上了?”
“哪能啊,我就是没顾上,走之前上你店里细瞧瞧去!”
“那行,我等你!可别拖太久,东西是我从别人家里借来的,得给人家拿回去!”
“哦,这样啊,那咱尽早,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哈哈哈哈,小丫头,我还能叫你花钱吗!论起来你都得喊我一声叔叔!”
夏小沫觉得这是个机会,古玩行里没有永远的仇人,来回串乎才能有机会结识金主,她也没问一声,替二龙做了主。
二龙耳朵尖,俩人的对话听的一字不差:“蔡伯伯那怎么办?”
“躲着不叫事,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