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星落村没了,观星院也没了,千年前所遗留的一切在这一场大火过后变的干干净净,次日,出云帝国的救援队来了,夜煌帝国和赤日帝国的救援队象征性的也来了,他们在烈火焚烧的边界处草草的看了一下就明白了这儿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
于是当他们默契的离开时,这片地方被记录成了禁区,成为了一片注定不会在史书上留下太多记录,在未来会被人遗忘的一片禁区,吧?
时间回调几个小时,那时的星落村已是处处浓烟弥漫火势滔天,断壁残垣举目皆是,而言非家被烧塌了一半的厨房里,他却一个人仍是相对完好的躺在地上,躺在一片被血水浸湿的泥地上,这房间中的火焰刻意绕成了一个圆圈避开了他,奇迹终于还是发生了;
厨房中现在多了一个人,一个站在烈火中的高瘦白袍老人,他站在灶台前目光深沉的看着地上的言非,像是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他的脚稍稍抬起,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房间中的火焰就像有了生命一般疯狂的向着两边逃开,老人的脚放回了地上,他站到了言非的身前;
接着他对着地面上已经死透的言非笑了笑,然后微微弯腰轻声问道:“你愿不愿意再次活下去?”
空洞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在这被火焰包围的房中回荡着,他在对一个死人问话?这场景是有多诡异!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言非的头居然点了两下,脖子上伤口翻起的肉随着这两下又挤出了一些血沫;
“好,很好。”老人伸出了已是皮包骨头的左手,手指微微弯曲探向了前方,很突兀的,他身前出现了一本巨大的书,这书立起来估计要比他人还要高一些,巨书缓缓打开的同时也慢慢靠近了老人,直到碰到了他的手指才停下,那看着空白的书页在触碰到老人的手指后上面开始浮现出了许多古怪的字符,它们就这么杂乱的呆在书页上,像是有着生命一般;
老人闭上了眼睛,脸上莫名有了一丝笑意,他清了一下嗓子念道:“我将给予你的崭新的一切,从这一刻过后,你会拥有新的生命,新的未来,新的轮回,还有。”
老人话没说完,地上的言非消失了,与此同时,老人也消失了,他们就像从未出现在这片火海中,不,就像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般,彻底的消失了,随后,这间厨房也坍塌了,仅存的半根房梁在地上砸起了一片火星。
言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所及之处皆为黑暗,举目四望,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黑暗包围着他,言非抬起了手往前探了一下,居然有触感,粘稠?顺滑?原来皮肤也会感觉到沉闷啊,他叹了口气抽回了手:“这儿是死后的世界?看来我还是没逃过去,奇迹,到底是与我无缘啊。”
意料之中的,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言非朝着身后瞟了一眼,他可以感觉到在这黑暗之中并非只有他一个可以活动的存在,目光不可及之处一定有着些什么东西,这儿绝不会像看着这么平静,这么空无一物。
“这儿是死后的世界吗?没有引渡人吗?”言非又问了一遍;
等了一会,他原地踏了两下脚,和想的一样,没有地面也不会下陷,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行的通,只是不知道在朝向着哪个方向罢了,而且些许的阻力让他的皮肤有些刺痒,随着他行动引发轻微震动,深处,一阵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
呵,还是有东西的啊,言非屏息凝神听了下,水声?
不像,倒更像是有东西在游动,果然有活物,言非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自嘲一笑又站回了原地,这里有前后吗?
而且,能在这地方活着的,应该不是自己后退两步就能避开的吧,面前的黑暗中,一只纤长诡异颜色比周围黑色更黑的巨手迅速刺了出来直直的洞穿了他的胸口,带着尚未溅起的血液继续向着他身后窜动着;
“过分了吧!”言非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还在动着的东西。
一阵剧痛激起了他脑中的感觉,一声尖叫过后,言非撑起了身子,他大吸了两口气,伸手抹去了头上刚挂上的汗滴,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等等,言非拍了一下身下的被单,然后快速摸了一下胸口和脖子处,没被刺穿,脖子那里也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难不成那一切的都是梦?
当他再次环顾四周的时候,身边已经不再是黑暗了,他现在正在一间陌生房间里的一张干净的床上,空气中充满了古朴宁静的气息,不远处的窗户是紧闭着的,窗台边上摆着两盆不算艳丽的小花,言非一脸茫然,如果一切是做梦,那这又是哪?这不是自己家啊。
等到思绪稍微平静了一点后,他再次确认了一遍,确实不是自己家,甚至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他看向了那扇关着的窗户,窗外是什么样的?这念头刚冒出来,没有任何预兆,窗户向着外边打开了,窗外,耀眼的阳光带着微风走了进来。
“这里,究竟是哪!!!”言非的眼中满是震惊,脸上甚至有了惊惧之色,只因为窗外青山连绵,云海翻涌,还有刚才一刹那,云海之中,那巨大的东西,是什么?
“你~~~醒~~~了~~~。”干枯阴棉的声音从他的正上方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东西碰到了他的脖子,那挠痒一般的感觉在告诉着他,他头上现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抬~~~头~~~啊~~~。”
言非咽了口吐沫,眨了眨眼,鬼手?他僵硬地拧动着脖子,一颤一颤地抬头看向了上面;
没等他的头彻底抬起来,一道黑影就落在了他的眼前:“欢迎!!!”
一张巨大的干枯面孔双目深陷血流不止的猛瞪着他,言非吓的面无人色往后面挪了两下,顺手抄起了枕头。
“等等!等等!等等!别砸!!”看着言非抄起的枕头,那鬼伸出了一只手扯掉了他的头,里面还有一个,这一个就正常多了,是个看着温雅俊秀但现在脸色很慌张的少年。
尽管他已经摘下了面具,但那枕头仍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脸上,顺便提一句,言非枕的是个玉枕,外面包了一些软布。
可怜这少年还没来的及自我介绍就已经被砸的斜飞了出去,少年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平趴着摔到了地上,死活不知。
言非在床上断断续续的喘着气,头上刚抹去的汗出的更多了,他警惕的看着那个被他砸的好像失去了意识的少年,身子又朝着床头挪了一些。
就在这时,屋门被打开了,门外,白袍老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言非身上停了一下,然后慈祥的笑问道:“醒了?”
“没错,他醒了,老头,还有,能把你,不,您的蹄子从我的身上挪开吗?你踩着我了。”地上的少年抬起了头,他流着鼻血,眯着有些发黑的眼看着面前的墙壁咬牙切齿的说道。
“哎呦,这不是咱们山头自诩眉清目秀,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才高八斗,举十知十,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阿托,托哥吗?怎么想起来跑地上躺着去了?”
“我刚才还纳闷呢,这屋里什么时候铺的地毯啊,今天踩着这么软乎,感情是您老躺地上了,您这是吸地气还是练功啊?”
“吸地气的话这地也不对吧,要说练功的话,也没听说我们这有这么练功的方法啊,你从谁那学来的?大荒?垂天池?还是你三帝?”老人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可他好像并没有挪脚的打算。
阿托笑着抹去了鼻血然后握紧拳头伸出了大拇指指向了他自己:“老头,你以为你这么说我,我就不生气了吗?你以为你说我眉清目秀,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才高八斗,举十知十,博古通今,学富五车,车水马龙,我就不生气了吗?我,阿托,是有骨气的!”
“呦呦呦,托哥,瞧您这话说的,您的高风亮节,坚毅不屈咱们山上谁不知道啊,你跟我一个老头子置什么气啊,我半条腿都踩棺材里了,指不定过一会自己就死了,你不值得啊,万一你气坏了身子,对我们这可是巨大的损失,想想你的徒弟们,和你的爱犬,想想他们,再问问自己,值得吗?”老人还是没有挪脚的打算;
言非挪到了床头靠墙的角落里,手里拎着玉枕靠着墙角,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两个目光相对似乎都能擦出火花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该说或者该做些什么了。
地面上,阿托被砸的乌青的脸阴沉的吓人,额头上甚至还隐隐有青筋暴起,言非咽了口吐沫,他要发怒了?
不料阿托却把脸重新贴在了地上,他长出了一口气静静的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不值,我权当是按摩了。”
老人双手拢进了袖中,从阿托身上跳了下去:“行了,别贫了,办正事吧。”
正事?言非看向了老人,老人用手肘指向了地上的阿托,阿托右手已经抬了起来拇指和中指捏在了一起;
言非看着阿托古怪的手势,有事情要发生?不得不说,他对于某些事的预感还是很准的,眼前的场景在一声响指过后突然就变了;
言非姿势没变仍旧是拎着玉枕的,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站在床上了,而是站在了一棵巨树下,背靠在巨树的树干上,荫凉的感觉和轻风吹拂的滋味告诉了他,他真的是在树下,这里不是梦;
发生了什么!!!言非呆住了,这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的大脑现在已经处理不过来了,父母的离去,言雅的悲泣,鬼面冷酷的刀刃和暗红的双眼,粘稠黑暗中的鬼手,古朴宁静的小屋,古怪的少年与古怪的老人,还有现在这突然变换的地方;
这些事情之间的跨度实在是太大了,言非拼尽全力也无法强行把它们揉合在一起拼成一个连贯的故事;
阿托出现了他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他拇指和中指还在摩擦着,看着呆立着的言非,阿托走到了他身边:“怎么了?看到我的倾世容颜终于反过劲被帅呆了?”
言非没有理会阿托,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啪!又是一声响指,言非站回了床上,阿托则坐在了床边,他们对面,老人给了阿托一个眼神,阿托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老人看着言非说道;
言非确实有很多问题,但看着这古怪的老人他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问问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什么?问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问问刚才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问问这是哪还有他们是谁?
老人在那等了一会,见言非没有发问便轻咳一声说道:“算了,以后的时间还长,慢慢来吧,还有,这话刚见你的时候忘了说,欢迎来到外神界,小言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