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底下是一层小虫，郝有茗仅仅拨开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板，就看见至少八九十只虫子。那些虫子都非常的小，线状的短蠕虫，呈现一种紫糯米般的颜色，粘着香灰互相拥挤在一起，看上去很像是……紫红色的一群蛆。
没错，越看越像，紫红色的蛆。
郝有茗和周岚岚都恶心坏了，踮着脚尖站在空地上，把鞋里的香灰全倒出来。果然有一些紫色的小东西跟着鞋底的灰掉出来了。郝有茗脸都白了，他看着满屋的香灰，想象出香灰被吹走之后，底下露出成千上万的紫红色蛆虫来，简直惊悚恶心到极致。谁特么养一屋子这玩意儿？养蛊吗？
郝有茗有昆虫恐惧症，此刻怨气滔天。养蛊也不是这么养的，用不着弄两个大活人进来当饵料！他怒气冲冲地瞪着佟娴，有种信任感被人拿去喂狗的感觉。佟娴却不看他，低头用鞋尖搓死一只只露出来的血式蠕，像是无聊搓死蚂蚁，显然已经见多了。
‘‘这种虫子叫血氏蠕，生长于腐烂的环境里。古墓中尤其多。繁殖能力极强，抓一只回来，随便给点什么吃，只要食物充足，三个月内一只就能变成一百只，再过三个月就能到一万只。这个房间里的血式蠕，就是时以高六个月前从一个遗迹商人手里买的。当时买了一只，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屋子。’’
‘‘真特么能生，不愧是虫子。’’郝有茗咋舌，随即又恼火，‘‘你刚刚说，致幻的不是香灰，而是这些恶心的虫子？那么把我跟周岚岚弄进来做什么？让我们发疯然后成为这些虫子的饲料吗？’’
‘‘要是让你们当饲料的话，肯定不会给你们开灯还松绑啊。’’佟娴摇头，‘‘这些香灰才是血式蠕的食物。这是一种很特别的燃香，只有这种香灰才能喂养血式蠕，血式蠕吃了这些香灰，会产生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就是让你们产生幻觉的根源。’’
‘‘之所以要让你们来这里折腾一个小时，是为了让你们产生致幻抗性。’’佟娴的烟抽完了，把烟蒂随手扔在一处香灰堆里。
立刻就有许多紫红色的血式蠕被烟味刺激到，翻出香灰，蠕动着四散溃逃，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运动能力并不强，和蛆别无二致，有几只在烟头旁边的血式蠕，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烟味活活熏死了。
‘‘致幻抗性？’’周岚岚和郝有茗异口同声。
‘‘我们接下来要去一些非常荒远的地方，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是有很多能释放化学物质使人致幻的动植物，甚至一些菌类也有能让人晕厥的孢子四处喷洒。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只要经历过一次血式蠕的幻境，以后再遇到许多致幻物的时候，就会减缓甚至抵消幻觉的症状，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命。’’佟娴说。
‘‘所以，把我和周岚岚弄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我们以后对幻觉产生抗性？’’郝有茗问。
‘‘没错。’’佟娴重重地点头，‘‘还有，幻觉很多时候都会惊人地相似。你在幻觉里遇到的危险，往往是心底里最恐惧的。经历过这一次，你就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了。下次万一再出现幻觉，说不定你能觉得似曾相识而意识到。’’
郝有茗皱眉。他总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但佟娴给的理由又偏偏无懈可击。叫他无法反驳。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灰土，又看看同样灰头土脸的周岚岚。周岚岚表情凝重，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又难受的想吐。
佟娴说的事对不对，郝有茗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帮人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时以高专门从什么遗迹商人手里买血式蠕，搞这么个养殖屋，佟娴还帮着把自己和周岚岚骗进来。幸亏他们不是想要害死自己。如果他们想下杀手，大可以不开灯，等上那么几个小时，自己和周岚岚就会在强烈的幻觉中惊厥而死。临死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门忽然又开了，是绿狗。
‘‘时以高的车来了。’’绿狗瞅了瞅郝有茗，‘‘感觉还好吗？’’
‘‘好个锤子，你扔下我去哪逍遥快活了？’’郝有茗有些来气。
‘‘佟娴给我弄了冻梨吃。’’绿狗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吃中了。
郝有茗心说行吧行吧，我竟然还没有几只烂冻梨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