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我弟准时下楼,蓬头垢面的,眼睛眯眯,一点神采都没有。我也懒得说他,说他也没用,你是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我趁我妈睡着了,抓紧时间码字,这两个月因为她的事耽误了更新,我现在是能写就写,不求能够天天稳定更新,但求能把我想要写的故事,完整描述出来。
我弟冲着下楼的,穿着人字拖,跑得整栋楼都在震动。
“我要吃鸡肉。”他下来就是一句话,我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继续码字。
见我不理他,他跑出院子,站在院子仰头大喊:“我要吃鸡肉!”
“肉”音带拖得老长,我听得心烦,冲他吼了句:“爱吃鸡肉就动手啊!”
现在才四点,烧水杀鸡,炒熟吃饱都还没天黑。
我妈被吵醒了,对我说:“家鑫,杀只鸡给他吃吧。”
“他不会杀啊?”我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
我们从医院回来也三天了,我妈一直养有鸡鸭,她住院这段时间是我大伯帮忙喂养的。
我从医院回那天就我喂了,见着鸡栏里的鸡养得这么好,我想吃了。
我都抓了一只准备烧水杀了,我妈见了,问我干嘛,我说杀鸡,骨头煲汤,肉就熬粥大家吃。
但我弟说不想吃汤也不想吃粥,他跟我堂弟到镇上去吃肯德基去了,我妈见我弟不在家吃饭,也不让我杀鸡吃。
“弟不吃我们吃。”我说。
“我不想吃,我想吃白粥和青菜。”她说。
“我想吃。”我说。
“留着给你弟吃。”她说。
“妈,你养了几十只鸡,给我杀一只吃都不行吗?”
“我平时都舍得不吃。”我妈又开始唉声叹气了,“家鑫你干嘛总是要顶撞我?你听听话就不行吗?你弟要吃就杀给他吃,他不吃就养着生蛋,他吃鸡蛋的。唉,你就是想气死我。”
听了我妈这话,我都摸不清方向了,感觉自己像罪人,又惹她不高兴了。
也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一个尴尬的外人,有妈,但妈的眼里只有弟弟。
有家,又似无家。
然后我就一直不提杀鸡的事了,都是去买猪骨熬汤给我妈喝。
今天我弟想吃鸡,我妈允许我杀了,我赌气地拒绝了。
凭什么我弟想吃鸡,我就可以杀,我想吃就不可以?这样让我有种,我弟施舍鸡肉给我吃一样。
“他不会杀啊。”我妈叫了起来。
“我也不会杀。”
“连只鸡都不会杀,你是怎样做人媳妇的?”
“我怎样做人家媳妇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合上电脑走出来,对我弟说:“你要吃什么就自己动手,不要在这里嚷嚷。”
“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杀鸡。”
最讨论说大话的人,什么都会?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最后我也不理他了,叫了一声梓宇,梓宇从屋里出来,我对她说:“妈妈带你去菜地摘菜。”
能够出去玩,梓宇很开心。
我牵着梓宇走在乡间的路上,天气微凉,行人不多。
现在不及以前了,即使是农村,走在村里都不见有几个人活动。
很多田地丢荒,都不耕种了,我一路到菜地也没见一个人。
菜地还是小时候的菜地,我牵着梓宇站在菜地边,看着又是草又是菜的菜地,不由回忆起小时候。
小时候真好,虽然穷,吃得没现在这么精致,但那时候真的很快乐,天真无邪。
这片菜地,我跟表妹,奶奶经常来的,我们会在这里打闹,闹大了奶奶会训我们几句。
这里种过红薯,种过花生,种过芋头……
现在,四周的菜地都长满了草,没人种了,我妈只种了一小块,这小块菜地,显得孤伶伶的。
应该不是菜地显得孤伶伶,而是我心中感到孤伶伶。
我不敢想,要不是离婚有两个女儿陪伴我,有她们做我的精神支柱,我会活成什么样子?
菜地也只有芥菜,摘了几片就够一餐了。
我也只摘几片就跟着梓宇慢慢往回走。
梓宇很喜欢我跟她散步的时光,她开心的时候就会哼歌,我教她唱我小时候放牛最喜欢吃的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陪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等我从菜地回来,鸡杀好了,是我弟抓去叫我大伯母杀的。
他整只都切成块煮汤了,没煮多久就吃了,用个大碗装得满满的,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
我妈让我扶她起来,坐在沙发看电视。其实,她是想看他儿子吃东西。
坐在沙发的她,一脸慈母的笑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说不出的满足。
溺爱。
看到这一幕,我也只想到了这两个字。
我觉得我弟应该问我妈要不要吃?应该问我和我女儿要不要吃,而不是一个人吃得如此狼狈。
但我又不知道我的觉得是不是对的,我觉得他这样没礼貌,但有些人不需要这样的礼貌。
最终我什么都没说,进厨房炒菜了。
等我煮好饭时,所有鸡肉他都吃完了,剩下的汤水我盛去喂我妈了。
我和梓宇的晚饭很简单,吃过晚饭后,我弟难得留在一楼玩手机。
我妈见他换了衣服,问:“志龙你昨晚洗澡了?”
我弟很懒,懒到几天不洗澡不换衣服都行,我真没见过这么不爱干净的人。
我弟一边打游戏一边回答:“今天起床洗的。”
“衣服呢?拿下楼了吗?”洗衣机在一楼。
“我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机洗要手洗。”
“洗了吗?”
“没洗。”
“那你拿下来,让你二姐帮你手洗。”
我一听,反驳:“爱洗不洗,不要扯上我!”
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帮过梁浩洗衣服了,现在回娘家要帮懒成猪的弟弟洗衣服?
“你就帮他洗怎么了?你不洗他哪有衣服穿啊?”我妈瞪我。
“你不这么宠他不行吗?”
“我躲了二十年计划生育才生到他,我不宠他我宠谁?”
看吧看吧,又来了。
“越是难得的越要珍惜,好好教育他,不让他活成废材。你越是这样越是害了他。”我说。
我妈不同意我的说法:“我怎么害他了?”
“二十二岁了,连自己都养不活,不是害他就是害你。”还害我们。
“他还小,等他娶了媳妇就懂事了。柳松叔当年还不是小混混一个,娶了媳妇就好了。”
我嘲笑,“像他这样能娶到媳妇?别害了人家女孩。”
“你弟又高又帅,怎么娶不到媳妇了?只要他想,明天就可以娶回来。”
“娶回来又怎样?他养得起人家女孩吗?”
“他养不起,你们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