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就在这时,凤婉茹对清露起了杀心,表面看起来,只是小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但细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清露死了,秦怀恩会怎么样?康乐王又会如何?受益的人,到底会是谁?!
这件事如同豆腐掉进了灰堆里,拍不得打不得,用再多的水去冲也一定会留下印记,这块豆腐往后不管再怎么吃,心里也是犯膈应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凤家忍下这个哑巴亏,回头再想其他的法子弥补了。
“舅父何需如此!”公叔瑾站起身,亲手将太傅搀扶起来。
太傅借势起身时,对上了公叔瑾那双不动声色的冷清眸子,那双眼睛犹如两只深不见底的洞口,冒着呼啸而出的寒气,偏生看起来宁静无比。
太傅哀叹了一声,知道不管公叔瑾相不相信,这件事凤婉茹是受了旁人的挑拨,无意中被人拿来当枪使,并不是出于凤家背后的恶毒授意,凤家除了认错外,都得拿出来点实惠了。
甥舅二人合作多年,只是一个眼神交汇,就胜过千言万语。
不久之后,借着官员年底述职、升迁的当口,凤家让出了几个重要职位,让公叔瑾轻松地安插上了自己的人,就连太傅出朝为官的两个儿子,也各有调换,变成了级别不低实权不大的半闲职官员。
有了凤家带头,很多乖觉的世家立刻照做,以保平安,自此后,公叔瑾在文官当中政令的推行,越发变得如指臂使,朝堂因此为之一肃。
公叔宁暂无性命之忧,凤家如此“懂事”,这让公叔瑾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正打算去看看公叔宁,内侍已来禀报,“皇上,清露姑娘求见。”
公叔瑾的脸色很不好看,是,在这件事中清露是受害者,可就这么急巴巴地丢下尚在病中的公叔宁自己跑过来,还是有些太过份了,简直不知所谓。
公叔瑾冷笑道,“好啊,朕倒是要看看她要干什么?!”有点给脸不要脸的感觉。
等到听了清露的请求后,公叔瑾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清露再重复了一遍,依旧带着嘶哑的声音,在大大的厅堂中回荡,有令人无法忽略的坚持。
公叔瑾看着那个匍匐在自己面前的瘦弱身影,一时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俏生生站在公叔宁身后不卑不亢的清露;在戏台上扮演清霜翩然而舞的清露;狼狈地趴在桌案上,完全忘了自己的危险只为公叔宁担忧的清露;将公叔宁揽在怀中,明明吓得不行,却边流泪边笑着柔声安慰的清露……
公叔瑾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些画面中的哪个清露才是最真实的,鬼使神差地问,“你想入宫?”
清露快疯了,公叔瑾难道听不懂汉语吗?还是孔雀病发作了?从哪里听出来她是动了想入宫的心思呢?只得大声重复着自己的要求,“奴婢自请查体!”这已经是她说的第三遍了。
好在,公叔瑾很快摆脱了脱线状态,静默了一段时间后,到底还是答应了清露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不怕,不怕,就当成是做一次妇科检查好了,前辈子刮宫的事也是做过的,这真不算什么,大槽,竟然不是麼麽是太监!也不算什么的,妇科医生不是也有男的嘛……”清露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并不知道自己的脸颊看起来已完全褪尽了血色,并不比此时的公叔宁好看多少。
屈辱的泪水是紧闭的双眼都无法阻挡的,那一根根在她身上滑动的冰冷手指如同湿腻腻的虫子般让她不停地颤栗,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生怕在下一刻,她会尖叫着逃走。
其实,她还可以请大夫把脉的,可是那样,就会又多若干人知道公叔宁的秘密,太医是靠不住的,天知道他们谁是哪个后|宫娘娘的眼线,清露也不想给程家伯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此时,清露能相信、依靠的竟然只剩下公叔瑾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嘲讽,可她认命。
在清露看来,她的这场祸事,完全来自于公叔宁的抢手,她可以为了公叔宁今后的幸福忍辱负重,但公叔宁却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了,那么就只有她来了。
守孝期说是三年,其实是二十七个月,而现在距离顺帝离世已过去二十一个月了,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公叔宁就可以娶妻了,同样,公叔瑾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也安排在了明年。
为了避免今后“凤婉茹们”的涌现,清露只有从根本解决各种麻烦——让公叔瑾了解公叔宁身体上那不可告人的伤,给公叔宁一份本就该得的宁静、自由生活。
带着这样的决心,清露终于忍受住了那近一个时辰的探查,麼麽和公公们,还“好心”地提醒她,这还不算完,还要经过坐、立、行、走姿势、用餐仪态、睡眠习惯等等的考核。
清露冲他们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她倒是真不知道入宫的要求如此繁琐和苛刻,只可惜爱情和快乐,甚至情|爱的乐趣都不是用这种方式能挑选出来的。
在一刻,清露有点可怜公叔瑾了,她不由自主地歪歪了一下公叔瑾的后|宫生活,随后便没了这份闲心。
清露穿戴好,不顾宫人们的挽留,并没再去求见公叔瑾,而是游魂般地往凤祥宫走去,走到半路,公叔瑾的御辇从后面赶了上来,等到她站在路边行礼避让时,又有些突兀地停了下来。
清露茫然地抬起头,和高高在上的公叔瑾四目相对,公叔瑾的神情复杂到难以言说,最让清露开心的,是公叔瑾眼角处那一点微不可见的湿痕,清露忽然间找到了刺痛公叔瑾的方式,心中有种不可告人的报复后的快|感。
御辇很快离去,去向与清露相同,清露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不少,至少,她的受辱还是很有效果的。
清露没去公叔宁的屋子,她不想再遇到公叔瑾了,她随便找了个地方,一下子便睡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