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亲眼见到清露的这一刻,皇后到底还是呆了一呆,继而心中一痛。
皇后发呆是因为眼前的清露实在是太漂亮了,褚红的诰命装束,华丽是华丽了,却难免有些暗沉、刻板,只是这种深谙的颜色,不仅没让清露看起来苍老,反而映衬得清露那张娃娃脸,犹如天上的月亮般熠熠生辉,仿佛所有的光彩都由内而外地透射了出来。
同为女子,并且年龄足以做清露长辈的皇后明白,清露这样的美,除了所谓的保养外,还来自于“滋润”,只有被男人发自内心地爱护,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女子,才能在容貌上焕发出这样的神采来。
皇后心痛,是因她在嫉妒,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可怜的女儿,她们母女出身高贵,容貌不差,品性能力更是比清露这个歌姬高上不知道多少,可偏偏,她们就是没有清露这样的好命啊!
可就是这个被皇后嫉妒得心都发痛了的女子,此时正伏在在皇后的脚下,哀哀恳求,“娘娘,求求您了,一定帮臣妾劝劝皇上,既然已发生了灾情,那等虎狼之地,如何让王爷去得?……”
此时,皇后的神情有点冷,淡淡地道,“王爷是皇上的亲生侄儿,论血脉和亲情,可不比你这个姨母要差,这等事,皇上自会斟酌……”这就是说,不仅不会帮忙劝说公叔瑾阻拦睿儿,还会进言让他们去。
清露听了心中更冷,她就知道,这皇家的人个顶个的冷血,但没想到他们能把话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清露就着宫女搀扶的手起身,一脸的颓丧,“谢过皇后娘娘教导,臣妾明白了。”眼珠子叽哩咕噜地转了几下,忽然脸上又恢复了神气,一副打算立即告辞的样子。
皇后心中果然隐隐不安,开口留下了清露,“你可是有了主意?”
清露腼腆地笑了笑,“臣妾也是方才一听王爷如此说,心里就急了,现在想来,王爷在很多事儿上,还是蛮听我家秦将军的话的!”不自觉地抬了抬头,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儿。
皇后不由眉头微皱,一半儿是因清露这副浅薄的样子,一半儿是因听到了清露说的话——清露对皇后的心态拿捏得真是再准确不过了,假如秦怀恩不去,那么皇后是不放心让四皇子去的!
但皇后的表情很快便转换了过来,带着些殷切,将清露留了下来,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为难之处,挽回了方才的冷淡态度。
皇后又带着劝慰的语气对清露说,“你现在也是做娘的人了,这孩子在年幼时,当娘的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可等他们稍微大着些,就不同了,平常人家希望他们读书、习武有出息,就打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想养出一个纨绔子弟来,不是吗?本宫说这话,你别不爱听,这就是王爷不是你亲生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这么紧守着他,不想让他建功立业……”
岂止是不爱听,皇后这话,简直是在戳清露的心窝子,说白了,不就是说清露为了自家的富贵,而死抱着睿儿不放手,根本不怕耽搁了睿儿的前程,而丝毫不为睿儿打算吗?!
清露似乎根本就没听出来皇后话中的种种深意,听了皇后的话后,连连点头,“娘娘这话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倘若王爷是臣妾亲生的,莫说一个,就是两个都要去,臣妾也是再无二话的……”
如愿看到皇后又带着迷惘皱起了眉,清露便继续道,“毕竟臣妾和我家相公都还年轻,不愁子嗣,可阿宁和姐姐却只剩下了这一点的血脉,一旦有事,臣妾连哭都没地方哭去,更怕阿宁和姐姐在天上不得安宁……”说到这里,不仅面带哀戚,还很配合地全身抖动了一下,那样子就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
这样拙劣的言辞,当然吓不到皇后,却是最好的反击,提醒皇后睿儿的“珍稀性”,这样的冒险,到底有没有必要?!
皇后脸上的表情的确变得越发难看了,“就算你心里惦记着阿宁的情分,又岂可这样胡言乱语?!”很是不耐地说,“你若真是不放心,让秦将军随同不就行了吗?有秦将军在,这全天下,王爷哪里去不得?!”她真是被这个清露弄烦了,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尽管她一再地叮嘱四皇子,要对清露友善些,可说实话,她现在看着清露,自己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了,只想快点把事儿办了,将清露打发走。
很好,清露听了皇后的话后,心情振奋,她今天来见皇后的目的,无非就是传达一下秦怀恩不去的消息,并且让皇后相信这是真的,并没指望方才的那点子陈情就打动这些人的铁石心肠。
自从公叔宁去世后,清露已尝过了太多的人走茶凉的滋味儿,不然的话,也不能下定决心帮睿儿抓住这次展示的机会。
“哎——”清露长叹了一声,“臣妾若能说动秦将军走上这一遭,现下也就不会来叨扰皇后娘娘了。”脸上又带上了愁苦之色。
皇后脸上则泛起了非常明显的冷笑,“秦夫人,真是自谦了,天下谁人不知,秦将军对秦夫人情深义重?!”这样做戏,真拿她当傻子不成?!
清露明白,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非常重要,尽管就算没有皇后的“善意”,她也有自信,自己和秦怀恩能带着睿儿走下去,但能不得罪人,还是不得罪人的好,就算不能成为盟友,最起码不要成为敌人,要知道,她和懿皇妃所代表的丁家,早就撕破了脸,已不可能再恢复友好了,所以,皇后对她,或者对睿儿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于是,清露点头道,“娘娘所言极是,臣妾知道,这怪不得旁人的,谁让臣妾年幼无知,偏偏在成亲当日闹上了那一场,想来是个男人,心里就不会好受的,”脸上适时地带上了后悔之色,像经了霜的花朵般委顿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