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福殿内尘埃落定,胡先恢复意识,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红君也因消耗过度,变成一只九尾大狐狸坐在胡先旁边。又过了一会儿,其它神将陆续回到胡先身边。
鹤丹师姐穿着有点像唐服,袒露半个胸,袖口却紧束,有点古风御姐的意思,一边擦拭着手里的打神鞭,一边指责胡先,说道:“红君一个就能解决的事,不过是费点时间,多几处伤的问题,你这样乱入,死了谁负责?”
侍神尚杰手持一柄战斧从殿外雾气中走出来,满嘴怨气,“哎呀呀,刚干掉几个,一下子全跑了!这万一逃出斧界山,让凡人看见,不用它们吃,光吓就得吓死几十万!”身高一米五的矮人侍神,越生气越胖,现在说他是酒桶成精极为贴切。
蚀月从房梁上显出身形后飘下,一身乌黑的夜行服,半长不长的头发直立,成柳状向上刺着,手里拿着半月钩,落到柏鉴身旁,观察一下,说道:“不是我悲观啊,就算这老人是清福神,这次也够呛。”
“你是来接我的吗?”柏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蚀月后,误认成了死神。
一旁的胡先急忙挣扎起身体,来到柏鉴身边,推开蚀月后,安慰道:“你别听她瞎说,女神的话不能信,你能活九千岁!”
柏鉴掐指一算,吃力地说道:“我领引魂幡后,遇一菩提道人,我问他,我有多少年福禄,他说,仙魔都是寄宿在人道,多少福禄,要看主家有缘人的封赏,我问他有缘人是谁,道人笑答,说我还早。随轩辕征战时,我就已有四千余岁,后受千年水劫,魂登仙禄后,算算到今天,也差不多九千余年了。”
胡先一听,有点自责,后悔自己还是凡人见识,说少了年头。
此时,陆鸣、龙女、土地孙,三位魔神神将;胡天德、胡天陆、百晓蝶、白晓婷、虎魔万、虎魔力、黄小甲、黄小乙、黄小丁、黄天求、黄天尚、黄天高,十二位精灵神将,接连风遁至此,这些是胡先常用的侍神。又有三太爷、三太奶拄着拐杖,身后虎、豹、熊、鹿、龟、鹤、狼、狐、蛇、虫、鼠、蟒等不计其数的仙兵原形待命,会飞的上屋檐警戒,善遁地的隐身埋伏;强壮的门外站岗,小弱的院子里等候,队伍一直站到门外。都是两个老人带来的。
二老是胡先神铭录中上位守堂的老祖,得知柏鉴将逝,便召回所有外出的仙兵,全都带到这斧界山来。二老上前探望柏鉴,三太爷问道:“师兄,你死之后谁来接任?天帝是否留有指示?”
柏鉴道:“刚才战斗时,我看见一队魔族异兽行为反常,它们不去与红君厮打,也不来攻击我和胡先,专门破坏清福宫水晶结构;临逃跑时,还抢走了我的引魂幡。这水晶宫殿和引魂幡都是用来封印魔界入口的法器;再回忆我中毒前后,斧界山的种种迹象,我敢肯定,魔族中已经出现了叛神,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
三太奶上前道:“地仙之祖创造度化魔神的法门,阴阳师教派成熟也有三千多年,这些年来,三界秩序井井有条,魔神首领入住九天十二宫,魔族后裔度成正果者也不计其数,还有什么理由重蹈初代时期的覆辙呢?”
柏鉴又言:“道理是这个道理,三族和谐,斧界山几万年从来不需要值班正神。但五百年前,我接到天帝旨意,叫我重执引魂幡,建造水晶宫,作斧界山神,镇守三界出入口。想来,应该是那时,天庭就已经发现了些苗头。”
“现在怎么办?”太奶奶追问。
柏鉴指着残破的宫殿屋顶,道:“我死后,仙骨无存,会化出一颗舍利子,你叫胡先亲手将它放在那房梁上,我的仙魂会铸起一座封印塔,代替水晶宫。水晶宫一定要留重兵驻守,防止叛神再次破坏。没有引魂幡,其它阴阳师和侍神就再也进不来斧界山了,这里只能靠你们了。我判定,魔族叛神这次失败后,还会再找机会发动更大规模的叛乱,你们要在它们发起总攻前,找回引魂幡,还要召集世间所有阴阳师,叫他们带着自己的侍神前来帮助平叛。如果失败,人道破灭,后果是连神仙也无法设想的。”
三太爷:“知道了。”
柏鉴闭目,尸骨幻化成一颗舍利子,舍利飘向胡先。胡先听着刚才的遗言只顾伤心,看到舍利后才回过神,也没来得及跟柏鉴说上最后一句话。
胡先捧着舍利,一跃而起,跳上房梁。胡先按照遗嘱,将舍利子放到柏鉴指着的房梁位置上。此处是斧界山,此时的胡先也是元神,现实世界里的胡先可没有这般本事。
放舍利的时候,胡先发现有一道符印,符印上画着胡先的名字,这是柏鉴留给他的遗嘱。胡先手碰到书信后,表纸化掉,胡先愣了一下。他对书信中封存的书信内容有些不解,尤其是那一句“不可再用借相仙术,慎用九尾红君!”。
借相仙术是将灵魂和身体全都交给借相神将驱使的仙术,对阴阳师身体承受力是巨大考验,本身带有风险;九尾红君是胡先最亲近,最厉害的侍神,柏鉴让自己慎用,可能还是在说借相术的事。
然而,借相术是第一次在柏鉴面前用使用,这书信显然是刚才临时生成的。柏鉴有遗言为什么不在临死前当面跟自己说,还能做下告别。为什么让胡先亲手放置舍利子为借口,这样遮遮掩掩,转着弯的用书信留言呢?
脚底下连同三太爷、三太奶几百侍神候着,胡先没工夫细想,总之先记下就是了。
胡先落地,“轰隆”一声,把自己吓一跳。回头一看,是一座三米多高、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晶塔跟着砸在地板上,塔顶层隔断中,柏鉴的舍利子闪闪发光。想必是舍利子启动了预先设置在房梁的法门机关,一碰到舍利子,就化出这一宝塔。
三太爷刚想撤掉了精灵神兵,胡先阻止道:“别撤了,咱搬家,就住这了。”
胡先心想,一来,柏鉴叫重兵把守这里,二来,丢了引魂幡,自己要是出去再想进来可就进不来了,索性,将神将住所搬到这斧界山,布置互通法阵,不仅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还提高了侍神的居住环境,一举三得。于是,胡先就果断决定了。
他现出神铭录,召唤所有神将。此时神铭录中的神将已经全部在这了,互通术只把刚才打斗时才回家去的刑天、吴常、陇西、青岩和上官燕五位神将召唤过来。
侍神到齐,胡先又燃纸人,唤四位金甲力士撤掉旧家中的互通法阵,在水晶塔旁又新设一互通法阵,清福宫就成了侍神们的新家。
神将陆鸣师兄擅长土木行术,得知此处是新家,合双手结印,将破败处用原木修补,被异兽破坏的水晶宫瞬间变成了一座石木宫殿,宫殿四角处又新增了四座塔楼,塔楼百米见方,外墙相连,设立四门,原来一进一出的小宫殿又多了一层包围,有助防守;每座塔楼九层,每层千方,一座可住上百人。原殿青玉台处,供三太爷、三太奶,偏殿住高阶神将,魔神神将、精灵神将、精灵神兵由内向外依次分配完毕。胡先吩咐下,又新增一处无门无窗,专供疗伤的法宫。
鹤丹师姐排班,神将、神兵合理搭配,分三班警戒,又分三班外出,搜寻叛神踪迹和引魂幡的线索。
一切安排停当,胡先又到三太奶面前,恳求道:“小莲重伤,非三太奶奶亲手,恐怕元神不保!”
三太奶奶唤金甲力士将小莲送往疗伤宫,金甲力士告知:“之前,我四神已将蝾小莲送回寄居所处,现不知去向!”
胡先又问上官燕,上官燕:“我跟法阵来的时候,小莲就在旧家里躺着,眼看就要死了,身上还披着你的衣服呢。我以为你另外用法阵抬她过来了。”刑天、青岩等也这样回答。
四位金甲力士属于上方仙吏,不在神铭录中,来去斧界山不需法器指引,于是又回旧家中寻找小莲,看是否遗漏。
不一会儿,金甲力士回复,“旧所无人,只有这一件法衣。”
胡先接过法衣观看,确实是自己披给小莲的那件衣服!胡先停止一切安排,在三太爷协助下,显出神铭录进行点兵。发现原来蝾小莲的名位上是空的。
胡先心想:“是不是受伤的小莲法力减弱,排名掉在了神铭录的下面?”胡先害怕遗漏,将神铭录全部展开,只见平时只有二十几个名字的神铭录放大、展开,名单上各路神将、仙兵的姓名密密麻麻,有两千七百四十九位之多。高阶神将都有正常的姓名,无名仙兵就用各类字符代替,有的直接印着爪印、毫毛做名字占位。
看了两遍,找不见小莲的名字。
如果侍神死亡,对应在神铭录中被封印的仙魂会有反应。随后,阴阳师会将侍神生前做过的事情用表纸写下,再到附近寺庙、道场中点燃,神铭录中的名字才会彻底消失。
现在,不论新家还是旧所,都找不见小莲的痕迹,胡先也没有发现小莲的仙魂。从留下的衣服来看,小莲更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掳走了。
胡先心想:“侍神住所周围,有所有侍神留下的气场,气场会自动生成强大的屏障。那可比侍神设下的结界强大的多!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厉害呢?如果是在斧界山,有可能出现更强大的魔族异兽。可那是在现实世界中,难道有魔族异兽逃出去了?斧界山是初代人皇设下的无极宇宙,根据入者属性,可无边无际,变化无穷,不论多么强大的魔族,没有除净恶念前,是不可能走的出去的。一定是有大家伙在这次动乱逃出了斧界山,趁机掳走了小莲!不管怎样,生要见人,死要见魂。”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的法身还在野外睡着呢。斧界山的事交给我们,小莲的事,叫红君亲自去找,一定会有结果的!”三太奶奶安慰道。
三太爷爷牵住胡先的手,说了声:“走!”
乡间田埂上,胡先睡醒,拿起画板,勉强支撑起压的酥麻的双腿。心里还在想着小莲的安危。
“感情再好,也不过是你的侍神,人仙殊途,各自有命。阴阳师,要把生离死别看得透一些。”三太爷爷提醒胡先道。
“知道了。”胡先强颜微笑,示意给三太爷爷。
胡先故意转移话题,道:“我已经把全部侍神都放在斧界山了,清剿逃跑的魔族、找回引魂幡,就全靠您和奶奶了!我回长白山,在旧所周围找找那只跑出来的异兽!”
三太爷爷又严肃起来,“没有异兽逃出斧界山!小莲也不是异兽掳走的!你还没有听懂柏鉴的遗言!”